林大已然喝止道:“休要如此。听大爷的令行事。”
林铭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馒头的时候,神色便严厉起来:“馒头,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还不曾明白林家处室之风么?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入贾府一般凭借权势欺人?”
馒头一惊,忙回道:“我,我是为九爷着急。这人多如潮,咱们的马车慢腾腾的走要到何时才能通过。是我失言,大爷莫怪。”
话虽如此,脸上却带着一丝委屈。
林铭玉眼睛闪了闪,没说什么。
林悦笑道:“无妨,还有半个时辰,足够咱们从容到场的。馒头,你家大爷并不是不领你的情。但你想想,京都是什么地界?今日拥堵之人又是何身份?天子脚下,来赴考的是来日的天子门生。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名门公子,谁也说不准来日谁能一跃龙门。你看看贾府那般行事,周遭人是何反应。你家大爷的谨慎你还不明白么?”
馒头大惭,红着脸道:“是我错了。大爷,你责罚我吧!”
林铭玉转眸看了看林悦温润含笑的双眼,再转回头去看向馒头,脸色和缓了许多:“既已知错,就回去抄家训十遍吧。”
馒头苦了脸:“大爷,你还真的罚我呀?”
林铭玉撇开脸去,不再理他。馒头见他脸上并无怒气了,心里也是一松,感激地看向林悦。走在他身边的林二扑哧笑了出来,被馒头狠狠一瞪,笑得更欢实了。
两个小厮一路拌嘴,终于,马车停了。
目送林悦进了考场,外头的人潮还是许多。林铭玉寻到一处小店坐着,点了一桌吃食,预备等人潮散了再走。
这家小店颇为风雅,装潢精美,价格也十分高昂,林铭玉听得周围不少跟他同样打算的食客在议论,店家设价不公。有一好爽汉子大声道:“小二哥,过来说道说道,你家这店甚小,又不得名,怎的比得意楼那般的大酒楼还要价高,莫不是你店家坑蒙咱们吧?”
小二人矮小,走到大汉面前,生生矮了一个头,然而神情却是不卑不亢,含笑回道:“客官误会了,咱们家的店铺虽小,然而做菜的师傅都是从各地名楼中挖掘来的,做出来的菜肴点心最是精致难得。就说您看上的这一份秘制烧鸭,您瞧瞧这色泽,您闻闻这奇香,您再尝尝这美味,是不是回味无穷?咱们东家是个最风雅不过的人物,咱们这店来往的皆是举国有才学之人,再不便是如您这般送才子们赴考的亲朋。您看我店门外张贴了告示,若是不想掏银子吃美味,那也是行的。”
“当真?”有那性急的,这便打断了小二的话。
小二哥温和点头道:“当真当真。咱们东家颇善算术之道,若是有人解出他设的疑难之问,自然咱们店白送吃喝,往后再来,一律减半两银子。”
林铭玉听着也来了兴趣。那大汉也笑道:“如此甚好,小二哥,你这便带我去瞧瞧。”
“且慢。”小二提高了声音,笑说道:“因着咱们家做这无利的买卖,但店里的小子们也还需要吃喝,因而东家说了,若想解题的,需得出十个铜板解题一回。一题不中,再解题者,需得另投十个铜板。诸位请想,不过十个铜板,便可换得上十两银子大餐,可是值还是不值?再者,就冲着这风雅之事,便是二十个铜板,诸位也必是舍得的。”
小二哥又是夸又是激的,再冲着众人团团行礼,对大汉道:“客官,您可仍愿一试?”
大汉是个豪爽之人,闻言瞪大了眼睛,粗声道:“小二哥忒瞧不起人,十个铜板罢了,我怎的就不试了。说不准,今儿吃亏的就是你们!莫要罗嗦,快拿题来。”
小二笑着赞了一句好言,便灵活地钻到店门外,从廊下取下一块长条薄木板,放在大汉桌上。
林铭玉眼神好,老远便瞧见上头的题目。写着今有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
这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题,林铭玉心里一比划,很快就得出答案,然而大汉却皱眉沉思起来。围观众人也是鸦雀无声,深入思索之中。不擅算术的人,便是看热闹,也感染到这股专注的气氛,个个注目大汉,等他的回答。
小二哥显是见惯了这个情形的,默默地端上来一副文房四宝,送到大汉面前:“此题为东家解了一日之题,其中算章复杂,官请自取用。”
那大汉头也不抬,拿起笔放到嘴中添了一添,便在纸上算将起来。
这店家的酒菜果真极好的口味,林铭玉一面看着前方进展,一面慢慢品尝。林大林二及馒头随侍在侧,如林二、馒头这般活泼的,此时已经抓耳挠腮嘀嘀咕咕地谈论着题目。倒是林大,一贯稳重,也不由得凝神细思。
林铭玉听得馒头与林二胡言乱语,显然是半点不通算术的,再瞧林大,便问道:“阿大,可是有所得?”
林大之父林恒独自掌柜京都林府的所有事物,其母林娘子也是个能写会算的,林大本性寡言,自小便不贪玩,跟着爹娘学了一些管家的本事,于算术之道,也算沾了一点边。因此,听了题目便好胜心起,不由得手指在掌心中写写画画。却无所得。
听得林铭玉的话,林大脸微红,摇头道:“并无。”
看林铭玉眼神明亮,嘴角含笑,他心中一动,轻声道:“大爷可是得了?”
林铭玉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大汉那处已经响起一片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