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邵钧也听人说了。那个楼是办公重地,存有机密文件、档案和警械,犯人绝不能进入。那晚儿不知道怎么搞的,罗强却绕过了查岗,进去了。再后来,就是楼管发现警械室里进了贼,还是犯人,惊恐之余拉了警报,好几个管教冲进去,打起来,还调来了外墙上的武警……
邵钧觉着,如果当晚他值班儿,在现场,绝不至于打起来,他能劝得住。
可能是当时黑灯瞎火,双方都误会了,几言不合,引发了斗殴,场面极其混乱。结果就是两个管教被担架抬着出去,一个让手铐锁了喉,一个膝盖被踹歪;还有一个武警头破血流。
他们为了制服罗强,动用了电警棍,百万伏的,这玩意儿就是狮子老虎也扛不住,瞬间击晕。
一个武警拿冲锋枪的枪把子狠狠砸下去,一股血喷出来……
那晚,罗强也是让人拿担架抬出去的……
邵钧难得这么认真,比跟他老子说话耐心地多,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明明白白告儿你,昨儿是我歇班,我不在,发生了啥事儿我刚知道,我真没黑你。”
罗强不吭声。
邵钧说:“我要是想黑你,我就让你知道我黑了你。这事儿要是我做的,你死成啥样儿我管你?我压根儿不来跟你说这句话!”
罗强喷了邵钧一脸血沫子:“老子进来头一天,你他妈的就已经把我黑了。”
邵钧垂下眼,也理亏:“……你说档案,可能是弄错了,我正在查。”
罗强骂:“你还查个屁!”
罗强心想,我像搞小孩儿的人吗?
老子对小孩不感兴趣。老子他妈的想搞你!
这话已经涌到嗓子眼儿,没说出口。罗强恶狠狠地盯着邵钧,想咬人。那天他一进到警械室,再想出去已经晚了,来不及了,警报响了。他顿时就明白了,那屋子忒么的就是个“白虎节堂”,有人憋着想黑他!
他差点儿被武警打死。他如果就这么让人做了,就是顶着周建明的名字死在这监狱里,这个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后江湖上再没有罗强这个人,没人知道他怎么挂的。
罗强这种人,是不会低头认错的,自己有错吗?那不可能的,自己绝对没错!
在罗强心里,邵钧就是罪魁。如果当时他听到的不是“邵警官”这个名字,他不会中计,好多年了混道上都没栽这么狠。惊愕、愤怒、暴躁、委屈……一古脑涌上心头想要掐死眼前这个罪魁。
至于他为啥听见“邵警官”三个字智商就低了,脑子就不转了,罗强那时候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怎么就变笨了……
罗强蜷在小笼子里,脑门和脖子浮出一层汗,汗水浸渍着眉骨和后颈血啦呼呼的伤口,喉结抖动。
邵钧看得出来,那是疼的,难受的,难受了还不肯服软,不喊疼……这人也是该。
邵钧歪着头说:“这事儿既然跟我有关,我处理,你要是冤枉,我给你说法。”
有人冒他的名义算计人,邵钧心里也撮火着。
罗强不屑地说:“你处理?哼……”
邵钧眼里浮出一丝自负:“信不过我?你觉着这里有我处理不了的事儿?你觉着我罩不住你们七班的人?”
“就凭你?”罗强那时候冷冷地说,“老子这么多年道儿上混,从来不用别人罩……老子凡事靠自己,别人,一个都靠不住。”
邵钧接口道:“成,我也跟你把话说明白喽。你现在浑身都他妈伤着呢,你也甭逞能,别死撑,难受的是你自个儿,我放你出来,找大夫给你看伤,你能不能老实?!”
罗强死盯着他。
邵钧瞪起眼:“能不能老实?我放你出来,你再砸人,你就是不给我面儿,让我难做。”
“除了我,以后没人给你喂馒头,你自己看着办!”
邵钧威胁道……
罗强那天还是向馒头屈服了。
邵钧跟一大队的几个队长、管教说了半天,才把罗强放出来。邵三爷因为那个身份,说话还比较有分量,别人不好驳他的面儿,但是他毕竟不是头儿,不能一言堂。
他再见着罗强,是在清河监狱医院的病房里,罗强身上盖着白床单,床单下露出来的部分,都是斑斑驳驳的伤,新伤摞着旧伤……
大夫说,这人肋骨折了两根,肋骨折着竟然还在铁笼子里关了两天,真能熬,简直是个疯子。
邵钧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顺手递了一趟尿壶。
罗强用威慑的眼神把邵钧逼出屋,老子他妈的不用你递尿壶,不许偷看我撒尿,真讨厌!
大夫提着尿壶出来,说,这人有些尿血,很疼,大概是让警棍戳的,电击伤着肾了。
邵钧那晚回到监区,一晚上没消停,把一大队各个寝室翻了个遍……
大伙平时习惯了每天早上瞧见咱邵三爷扭着小腰,提着警棍,歪戴着帽子,乐呵呵的,吊儿郎当的样儿。犯人们从来没见过邵钧这么怒,冷着脸,压着火,一间屋一间屋地查,问,谁知道,谁看见了,到底他妈的谁干的?!……
关键时候啥也问不出来,发纸笔让匿名揭发也没用,没人看见那个压低帽檐儿的“协管”是谁,那人在出事儿的晚上迅速就溜了,哪还能让人抓现形?
邵钧气坏了,精明的眼神扫过七班每一个人,眼光盯着班长老盛盯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陌监区长:“二哥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