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保他!”宁王陡然一拍桌,杯盏一阵乱跳。
韩衡重复道:“我要走了,让你的人让开。”
“你刚才说什么?吃了药就能怀孕?谁告诉你的?”宁王似笑非笑道,“只有天裔族的男人能怀孕,他们也用不着吃药,这是上天赐予的能力。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大梁国师正是天裔族人,他就有这个能力怀孕。”宁王食指关节把桌面敲得噔噔直响。
“我要说多少次我没怀孕!你当我说话是放屁?”韩衡瞪起眼怒吼道。
宁王的手下立刻冲了进来,请示道:“王爷。”
“本王叫你们不要进来,听不懂是不是?听不懂就把自己耳朵割下来,免得白长了!”宁王暴喝一声,他的手下纷纷低头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韩衡,本王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觉得现在的自己蠢透了。”宁王揣着手起身,居高临下极具压迫力的眼神淡漠地盯着韩衡,如同在看微不足道的一粒微尘。
韩衡两只手攥成拳,咬牙把话憋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丝细微的笑。
“不劳您操心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宁王面无表情注视着韩衡快速地说:“三个多月前,大梁皇室传出个震惊六国的消息,他们算无遗策的国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预言。他自己所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是天命之子,能够结束六国之争,实现整片大陆的大一统局面。之后,国师失踪,六国都派出人去搜寻他的下落,吾皇秘密传令庄灵,让他派人去找,找到人之后,直接带回皇宫。现在三个多月过去,国师依然下落不明,庄岐书却不慌不忙留在京城了。陛下屡次催促,他的回复都是没有找到大梁国师。庄岐书年纪轻轻,能得到陛下信任,一是他显赫的母族已败,他母亲的死跟睿亲王有关,他无人可以依靠,陛下的宠信就是他在朝中唯一的倚仗。既然如此,就用你蠢钝不堪的脑子想想,一个可以在陛下跟前立功的大好机会,要是北朔统一六国,以庄岐书的功劳,他可以越过本王,成为这个王朝天子以下的第一人。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请命出征?”
“皇上让他去,他能不去吗?他不去不是抗旨要砍头吗?”韩衡恶声恶气道。
宁王的目露怜悯,长长吁出一口气,“本王该说的话都说了,你回去好好想,庄岐书过两日就走了,届时皇上肯定会接你入宫。岐书他,还是太年轻。”
此话一毕,宁王即刻叫人进来,他的人把韩衡送出翠绮轩。
一直嚷嚷要走的韩衡下了楼,站在大街上,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出两步,肩膀彻底垮了下来。
突然,他想到一个人。
薛云。
薛云对他的关爱纯然是个孩子失而复得的母亲,她一定可以告诉他真相,可以安他的心。韩衡拔腿就往薛园跑,跑了两步又放慢速度,轻轻摸了摸肚皮。
韩衡现在整个人都混乱了,他没想宁王说的话,宁王肯定是骗人的,可费这么大劲,就为了骗骗他?他要是大梁国师,薛云就不是他娘,既然薛云是他娘,那他就不可能是大梁国师。他是睿王府曾经的账房先生跟庄灵的奶娘的儿子。
庄灵英俊的脸,只对他展露的温柔笑颜,霸道的占有,无孔不入的关切,小心翼翼的追求,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一股脑涌上来,几乎让韩衡窒息。
他抓着衣襟,在大街上突然顿住脚,他茫然无措地来回看了看。脚底就像灌了铅,那边他都走不动。
面前一间药铺吸引了韩衡的注意,他的视线凝聚起来,看着药铺外面那些晒着的草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走了进去。
里头有四五个人在等着看病,韩衡安安静静找了个地方坐着。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那么等着,等到轮到他。
大夫示意他将手递过去。
韩衡道:“我不看病,只想请教一个事儿。”
不看病的病人大夫还是头回见,下意识想赶人,又见韩衡脸色很不好,就像个病人,便以为他是讳疾忌医,打算劝两句。
病人开了口:“男人能怀孕生孩子吗?”
大夫一愣,道:“男女各司其职,男人自然不能生孩子。”
“没有例外?”韩衡面目顿时扭曲起来。
“有。”大夫无奈道:“你不会是个断袖吧?”
韩衡就像没听见一般。
大夫只得续道:“天裔族的男人能生孩子,不过天裔族人住在大梁国,偏安一隅,避世久居。一般男子,不可能会受孕。”
“不能吃药?”韩衡直勾勾的眼神让大夫缩了缩脖子。
“当然不能,生育是由古至今,天降给女人的神圣职责,吃药能叫男子受孕,那大夫岂不是都能封神了?年轻人,你脸色不好,手拿过来吧,我看看。有病就要医,拖来拖去小毛病也能要命。手!”大夫音量猛然拔高。
韩衡直直起身,头也不回快步走出药铺。
阳光兜头砸在他的脸上,砸得他头晕目眩,他突然有点想吐,干呕了一会。他不去薛园了,他要回去,找庄灵问明白。
至于要问什么,他还没想清楚,他也想不清楚,他现在只想见庄灵,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