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不着袜履的赤足,只在黑衣底下露出小半个脚掌,冰雕玉琢一般剔透精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美感,让人移不开眼。
马大通与两名镖师颇为不可思议,他们白日没见过黑衣男子,怎么这黑虎寨还有这般作派优雅的山贼?看样子在山寨的身份地位也很高,不会就是那个什么路一彪吧?
穆青山却蹙起了眉,那黑衣男子明显不是路一彪,坐的却是路一彪的位置,难道正如黑鼠所言,那人便是取代路一彪的黑虎寨新寨主?
这时,一名虎背熊腰肌肉贲张的山贼端着一碗酒从桌边站起来,一摇三晃地朝黑衣男子走去。那壮汉满脸酡红脚下虚浮,显是醉得不轻。
穆青山认得,那壮汉绰号狗熊,力大无穷,在黑虎寨中身手拔尖。他曾经废了点力气踢断了狗熊一条腿,让他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月。
厅里太吵,穆青山与马大通三人皆听不到狗熊与黑衣男子的交谈,只见狗熊弯着腰涎着脸要向后者敬酒,手里端的碗颤颤巍巍,时不时洒了点酒出来,有些还溅到了后者的身上。
黑衣男子似有不悦,未拿酒壶的手随意一拂,狗熊便如柴垛一般轰隆一下跌到地上。
这一下动静不小,狗熊摔得又很狼狈滑稽,引得众山贼轰堂大笑,拍桌子敲碗地震天价响。
黑衣男子充耳不闻,继续自斟自饮。
片刻后,狗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眼前便是黑衣男子白得耀眼的赤足,也不知怎么地,居然伸了嘴凑上去一通狂亲猛舔,神情如痴如醉。
原本喧闹沸腾的大厅一时间静了下来,众山贼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香艳而诡异的一慕,有些人突然面色潮红呼吸粗重起来,上下滑动的喉结发出响亮的吞咽口水声。
黑衣男子显然有些恼了,将酒壶一扔,一脚将狗熊踹到地上,随即从榻上悠然起身,来到狗熊身前,低头看着他。
狗熊坐在地上咧着大嘴流着口水,回望着黑衣男子痴笑不止。
众目睽睽之下,黑衣男子略弯了腰,缓缓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慢慢伸到狗熊颈间,好似亲昵爱抚般轻轻一揉。
只听喀啦啦一阵响,原本痴笑的狗熊骤然五官错位,双目暴突,脖颈与肩膀错开一个可怕的角度。紧接着脑袋一歪,栽倒在地,就此气绝身亡。
厅里霎时更静了,再也听不到喘息与口水声,一帮原本面色潮红围观好戏的山贼转瞬间吓白了脸。
门口的马大通与两名镖师也看得分明,同时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差点脱眶。
穆青山眉头皱得更深,光是黑衣男子拧断狗熊脖子那一手,便可知其武功比路一彪高出许多倍。如此身手,如此气质,怎会甘心到宝兰县西山来当一个土匪头子?
尽管瞬间杀人于无形,黑衣男子却像只是随手捻死了一只蚂蚁,随意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返身回到榻边重新懒懒躺下来,面具下红唇轻启,悠然吐出几个清冷悦耳的字眼:“大家继续。”
众山贼惊惶不定地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敢先行动作。
一片死寂中,穆青山抬脚从容步入大厅。
马三通与两名镖师心惊肉跳,两腿都有些发软,然而当此之时又不能没出息地掉头就跑,只能硬着头皮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空旷的大厅中响起的脚步声终于转移了山贼们的注意力,众人不约而同转向门口。等看清当先进来的第一人是谁时,不由再次变了脸色,下意识退向两边,给穆青山几人让出一条道来。
大厅最里面,原本躺在榻上无聊得快要打哈欠的黑衣男子察觉到厅里气氛不对,也不禁半撑了身体抬头去看。一看之下,身子便是猛然一震,随即慢慢从榻上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山贼们都不无敬畏地看着走入大厅的穆青山,而忽略了黑衣男子的反应和表情——何况那张银色面具掩住了他几乎所有情绪,就算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穆青山在大厅中间站定,朗声道:“阁下便是黑虎寨的新寨主?在下穆青山,今晚来此代一位江湖朋友讨还一个公道。”
黑衣男子不答,面具下双唇紧抿,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直到穆青山身前一尺处站定。
两人身高差了小半个头,黑衣男子仍旧沉默无声,略略抬头与穆青山静静对视。
面具遮掩下,穆青山看不清阴影下的那双眼睛,只看得到其中幽然乍现的比星子还要璀璨的光芒,与微风掠湖般漾起的潋滟柔波。
这双眼睛,似曾相似。
刹那间,穆青山心神一颤,想起了掩埋在记忆深处的另一双眼睛。
在他恍然出神间,黑衣男子如同先前对付狗熊般,缓缓抬起一只手,似要抚摸穆青山的脸。与先前不同的是,那只玉白的手不易察觉地轻轻颤动着。
众山贼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连马大通等三名镖师都瞪大了眼睛,见穆青山好似被点穴一般一动不动,心里都急得要命。奈何刚才见识了黑衣人的手段,三人对他都满心戒惧,一时间竟不敢出声提醒。
黑衣男子纤长的手指将将要触到穆青山的脸庞时,穆青山如梦方醒,蓦然发动,一把扣住他略嫌纤瘦的手腕,沉声道:“对于穆某,阁下不必故伎重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温一臣扔的地雷!
再多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与鼓励,呜呜呜实在感激不尽,尽管三年的耽美写作并没取得什么成绩,但能得到大家这般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