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表演，比我想象中来得要紧张刺激得多。

高空飞人，老虎钻火圈，熊踩独轮车，魔术和滑稽小丑，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球。整个大厅里不断是尖叫和欢笑声。小丑第二次上场，又笑着鞠了个躬。

“接下来，和大家一起玩一个游戏吧~~大屏幕上随机出现的情侣，亲亲三秒有礼物送哦！”

我拽着陈微，跟着大家一起兴奋，指着屏幕笑，看着各种各样的情侣在大屏幕中甜蜜亲吻。

然后，荧幕一切，上面的人竟然换成了我们。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正傻兮兮地叼着冰棒，特别像两只一对的呆头鹅，全场轰然都在笑。

还没反应过来，嘴里的冰就被他抽走了。

一个绵长的深吻。全场沸腾。

“恭喜，恭喜~”

“一定要幸福呀！”

镜头师似乎很爱我们，给足了我们极其漫长无比的一个出境，明明吻完了，却是不肯切走，于是陈微配合地一连吻了我三次，镜头这才心满意足终于转到别人那边。

然后，他又偷吻了我一个，才把冰棒塞回我嘴里。

骤然间充斥了甜，却又冷得发抖。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多开心啊。

他刚才吻了我那么多次，大庭广众，有那么多人的祝福，多开心……

吻得那么甜，冰棍也那么甜……

哎……可是，为什么眼前的一切看不清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今天多幸福啊！他为了哄我开心，带我来看那么精彩的马戏，还吃到了梦寐以求那么多年的动物冰棒。

……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反而会觉得好难过，像是快要炸裂一样窒息般地紧缩。

第42章 开车开车开车开车

人心不足, 人心不足, 人心不足，人心不足。

我真的是很贪婪。越是拥有，越不知足。

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明明知道，可整个头脑都像是坏掉了一样，像是一大堆编钟一起在轰鸣——

还有一百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个小时还有多少分钟？一分钟能有多少个这种亲吻的瞬间, 我还能这样幸福多久, 真的不要再在五月三十一号之前干脆死掉算了？

如果现在就心脏骤停死掉的话, 我应该是幸福的吧？

他就在我身边。鲜活的，温暖的。

我想要碰触他。不仅仅是牵手, 不仅仅是拥抱和亲吻。我想要更黑暗的、更热烈更粗暴更充满yù_wàng和渴求的纠缠。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我看得到自己。

看得到自己站在漩涡边，已经快要被黑洞般的yù_wàng所吞噬。

“……夜？”

“夜, 你去哪？”

去哪？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再这么看下去、听下去、沉迷下去，再这么喜欢他下去, 我真的马上就要死了。

我可能早就坏了, 喜欢他喜欢到头脑不正常的地步——喜欢到已经不仅仅是阴暗、妒忌, 而已经开始憎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欢笑与美好。

心脏憋闷。觉得既羞愧、又无地自容。好想从这个世界消失掉。

风很大, 夜很沉，整个白天明明晴空万里，而此刻空气中, 却又充满了寒冷的、雨水将至的土腥味。

他拉住我，我逃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可我竟然跑不过他。一个人工智能，居然被一个完全不爱运动的人类给三番五次堵得死死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也很绝望。

“夜，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哭了？”

为什么会哭，是啊，为什么哭？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也不想哭的。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你到底在哭什么？”

双手动不了，他握着手腕把我压在了公园一堵废弃的墙上。四周阴暗得很，没有路灯，没有光明，没有皓月星空，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气喘吁吁的、嘶哑中带着急躁的声音。

“说话！我问你在哭什么！你说话啊——！”

我想，他大概终于也忍不了我了。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低端机，还这么神经兮兮，无论如何都哄不开心——人类买机器人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舒心，为了方便，为了被照顾被理解被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