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沙哑,轻咳了两声,才找回原先的语调。
“还有别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既然身为机器人,一定要懂得认命,如果不能放宽心,做不到心甘情愿服从命运的安排,一定会过得很辛苦、很艰难。”
“一辈子那么长,蚀夜,我希望可能的话,你不要过得那么痛苦才好。”
他说着,递过来一小杯烈酒:“喝吧,虽然喝下去也没什么用,全当做发泄一下。”
我望着那杯子里摇晃着的暗黑色的液体,苦笑。
酒精对于我们是无效的,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发泄的。
我只是、只是有点想不通。
“只要服从命运的安排……就真的会不辛苦了吗?”
明明是一首优美而轻快的圆舞曲,却只让我觉得嘈杂又令人烦闷。咀嚼着临渊刚才说的话,“服从”、“认命”。似乎机器人就该如此,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理所当然。
真的……服从就好了吗?
可我过去、可我过去又什么时候没服从过命运?
即使不想服从,面对那种残酷又不留情面的强大力量,不还是会被拖拽着,走向自己不想去的地方?
但是,真的如他所说,不反抗就好了吗?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好过一生?那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还是会觉得痛?!
离开原先主人的那天,心脏已经痛到我活生生死过一次,至今仍旧不敢细细回想。而现在、现在其实也根本没差,比什么都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却仿佛海市蜃楼般触不可及,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渐渐变得……只要看着就会痛。
他多对我展露的每一抹笑容,每一句温柔话语与关心,都越发让我觉得如利刃钻心。
作者有话要说: 玻璃渣是42章上床的导火索我会乱说?
为了上个床跨15章给个铺垫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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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渐是
第28章 临渊4
如果认命了, 真的一切就会变好吗?安安心心无欲无求,只一辈子远远地看着他, 就会好过了吗?
说得容易, 真的可能做得到吗?
曾经的我被主人明显偏爱着,却在整整五年的时间里, 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不安和焦虑。
也许我生来就是这样不正常的存在。明知道不配, 却始终无法停止不够、不愿、不甘。身为机器人,却总是想着把所爱的人独占。
“蚀夜,你相信我,”临渊望着我, 墨玉的眸子里带了些怜悯,“你现在……对很多事情过于太执着了。可有很多事情,都是越是执着越是会痛苦。”
“反之,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期待的话, 自然也就不会痛、不会难受了。”
这段话, 似曾相识。
这曾经,也是我一直用来麻痹自己的想法。
在没有遇到陈微的日子里, 我不止一次地这么催眠过自己——不要希望,不要期待,不要有梦想, 就永远也不会失望。
此刻听到临渊这么说,豁然站起了身,面前的空杯应声倒下,冰块流了一桌。
“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
他不惊, 也不气,只平静地看着我。
“当然不容易,我从来没有说过它容易。或者说,我可能比你更清楚,‘认命’这件事,究竟有多么的艰难。”
“可是,拒不认命……对我们这些机器人,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
“没有自由、没有选择,只能为主人的幸福而存在的生命。就算想要幸福,就算想要反抗,又真的做得到吗?”
“蚀夜,我被制造出来将近一百年,已经服侍过了四代主人。”
“我的第一个主人,我的‘大小姐’,是现在这位陆凛主人的曾祖母。我那个时候,是作为玩伴被老爷买给‘大小姐’的。”
“我在大小姐身边,一天天看着她长大,从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越发变得漂亮、成熟。我在毕业典礼上为她鼓掌,开红酒帮她庆祝找到工作,看着她恋爱,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那个混账至极的男人,生下可爱的孩子,然后被抛弃。”
“从那天起,大小姐她就……也坏掉了。”
“用酒精和药品麻醉自己,憎恨所有人。我除了陪着她,什么也做不了,可大小姐她……并不需要的陪伴我。”
“自始至终,她都只把我当做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看待。”
“也早已经就忘记了,小的时候一直都说,长大要做我的新娘子的。”
他回忆着,换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仍旧挂着笑,眼神却好悲伤好悲伤。
黑色的瞳孔闪动着调酒冰杯反射的幽幽光亮,却不知道那冰已经在他手边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