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江柳镇街巷中,便可得知其地治安甚差。刚过戌时,更夫已悠悠在巷中徘徊,打更声彼伏响着。镇上行人神色匆匆往家赶,大街店铺人家早是紧闭大门,行至客栈门口恰巧遇到更夫,他好生提醒我们夜晚街上危险,让我们早些回去。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掌柜瞧见我们神情顿然宽松,赶忙关了客栈前门,恨不得能多挂几把锁。影装着与我们不相识,径自回房。掌柜特意将我们带到天字房门口,嘱咐道:“两位公子,既然回来就别往外走。这儿夜里不安全,你们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我不以为然道:“当真危险至此?”
掌柜叹息眸中苦闷说:“公子有所不知,这镇子几乎每家人都被贼匪肆意抢砸过。官府不作为,强盗又猖獗。早不是人呆的了,若不是周遭小镇大多如此,大城我们又呆不起,谁还在这鬼地方住,早携眷搬离了。我好意奉劝两位公子一句,你们在京城赏完花,安安稳稳的从官道回翔云,可比你们这般要安全的多。”
“谢掌柜提醒。”
言毕池羽不愿在门外多呆,默默进房心情不太好。我目送掌柜离开,良久才见影从房里出来,轻声磕上房门溜进我这儿。池羽驾轻就熟地沏着茶,脸色沉闷欲言又止。
接过池羽递来的茶,受不住他迷蒙的眸子,喟叹:“有话就说,别憋着。”
“你说六皇子若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是否会难过。”
影听闻一愣,略有醋意:“必然不好受,终究是他的子民。就不知,倘若六皇子开口,结果会如何。”
抿口杯中清茶,食之无味。执拗不过他们,我不得放下瓷杯认输:“我怎么就摊上你们两个祖宗,尽给我添些麻烦事。”
影听出我话中意思,深谙计谋得逞,嘴角不自禁上扬,却没敢接话,自顾喝茶掩饰。
我瞧着满是笑意的池羽,叮嘱:“今夜你们在房内好好呆着,省得到时还得分神来救你们。影待我离开,池羽就交你照顾了。我会在房门外设灵咒,不用担心会有人扰你们清净。”
交代完担忧的事,我起身离开房间,房门设下的灵咒莫说普通人打不开,即使湮濑亲自跑来,也得损耗大半灵力。事不宜迟,我悄声走到长廊尽头,轻敲掌柜夫妇的房门。屋内有窸窣的动静却迟迟没来开门,想来他们还是怕的,我不耐烦的再次叩击木门依旧没人应声。
良久,一旁的木窗忽传来金属的摩擦声,心下不由觉得好笑,既然怕到连窗都要上锁,又为何要接这笔生意。窗向里微开了条缝,掌柜小心翼翼地眯眼望了望。发现是我才胆大的开窗,讪讪摸着脑袋傻笑。
掌柜细声细语道:“公子有何需要?”
被他傻样逗乐,我一时没了怒意,淡淡道:“隔着窗招待客人,是贵店特色吗?”
经我提醒,他才发现失礼忙拿钥匙开锁,木门微开我即刻闪入房内,迅速关上身后房门。屋内烛火曳曳,老板娘惊恐的坐在桌旁,吓得兀然哑声。
无视两人的怯怯惊惶,我冷冷问道:“除却隔壁公子外,店里共来几人?”
带着颤微的口气,掌柜缓缓道:“左不过三十不到。”
我听罢挑眉,讥嘲:“那么多,你还真胆大敢做这生意。”光打劫一家客栈不需如此多人,声势浩大赶来的人数众多,必是野心不小。盘算片刻,我置喙掌柜道:“趁楼上那群贼人没动手前,你速速去街上告知更夫,让他尽快通知镇子上的人,无论今晚听到任何声响都别开门,否则好奇心害死猫,我定不负责。过了这一夜,往后江柳镇就无需夜夜闭户。至于你们自己,给躲好了,省的我回来还得替你们收尸。”
不再与掌柜多言,拽过屋内妆台上的钥匙,悄悄然下楼打开前门溜了出去。江柳镇的街静寂渗人,数片残叶随风卷过嬉戏簌簌作响,偶有鸡犬声彼伏,与陈氏村祥和安宁相比,镇上令人觉得格外荒凉。
江柳镇巷子蜿蜒众多,找地儿躲藏相较容易,藏身在离客栈不远的小巷里,我耐性等着随时现身的猎物。隐身在巷内,我尽可能消散自己存在的气息,连呼吸都异常平和低缓,外人眼里就如木头人一样。只有我知道,面无表情的淡然下是煞气腾涌,一颗嗜血的种子正迅速发芽茁壮。魔的本性沉睡太久,既已醒来,纵使自控力再好亦难掩兴奋。
镇子静得可怕,却适合将要发生腥风血雨的黑夜。并未等太久,客栈的前门发着“吱呀”的悲鸣声被用力推开了,从脚步声推断是洋洋洒洒的一群人。
我瞥了眼身边木桶中的井水,掌心贴水面抚过,旋即一把冰刃在手。
“他娘的,这客栈真穷。”说话的人口气败坏,左脸有疤应是头目身份的人物。
另一人谄媚道:“老大别生气,我们今晚整个镇子搜刮过来。还在乎少几个钱么。”
“不过刚在二楼那房间真邪门,我们几个人怎么砸都砸不开那门。大哥,会不会是死老头把钱都藏在那房间里。”
刀疤男猛然拍了方才说话人的后脑,怒骂:“你们几个废物娘们似的,一扇门都砸不开。”
“老大,会不会是有人躲里面拿东西顶着门。刚狗子来报,说之前有几个书生进了镇子,面目清秀的很,其中有个不比咱们镜月的六皇子差。”
我冷笑听着不知死活的对话,主意居然打到我身上来了。
刀疤男淫声扬起:“那老子可要尝尝才行,轩弈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