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吃早饭咯!”
那门里的太子其实早就醒了,薄薄的木板门什么都挡不住,半夜总被老鼠吵醒,有时睡得迟了,甚至还能听得到夫妻的闺房动静,方才徐大郎两口子的话他自然一个字儿都没落下。
照以前,他肯定气性上来不搭理这徐娘子,但如今寄人篱下,五脏庙为大。他开了门,道了谢,蹲在门边准备喝粥。
谁知道,刚端起碗,就碰到了碗边儿一个温热的东西。
鸡蛋。
徐家养了两只母鸡,很勤快,每天固定两个蛋。照往常的定例,一个是给徐老爷子徐长胜的,一个是给大郎四岁的闺女小花儿的。
农家少有荤腥,他这几日是踏踏实实地吃了好几天的粥,此刻看到鸡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目光一转,看到四岁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蹲在旁边:“小哥哥,我把鸡子给你吃,你念诗给我听吧。”
太子一笑:“好,我做木工活的时候,你就在我旁边听我念诗。”他把鸡蛋剥开,捏成两半,和小花儿一人一半,吃掉了。
一剑飘红很尽责地把太子带到了怀来乡下,甲长挠着脑袋看完了冯素贞的信,带着太子二人又向西走了十里路,找到了村里的老木匠徐长胜家里,把太子安置在了徐家废置了很久的木工作坊里。徐长胜年轻时做多了木工活计,伤了腰,现在很少做活儿了。
徐家不算富裕,徐家大郎除了要耕种自家的地,下午还要去村里的油坊干活儿贴补家用。而徐家二老都在长子家供养着,徐大娘子恨不得一文钱分成八瓣花。甲长许了徐家好处,说是宋公子在这里住上几日,就会有人接他走,走的时候会给徐家二十两银子。
将太子安置好之后,一剑飘红在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不见了。
太子虽然对徐长胜不知道怎么做会飞的木鸟感到郁闷,但乡下没有了妹妹和妹夫的说教,他可以全心沉浸在做木工活的快乐中,倒也中和了他的些许不满。
何况,他还收获了一个由衷的支持者——
“小哥哥,小花儿的名字原来是这样写的呀!”
“小哥哥,你是京城来的?你见过皇帝吗?他是不是很凶?”
“小哥哥,你真的能做出会飞的木鸟吗?”
太子吹掉手上的木屑道:“当然咯,我们的老祖宗本来就是能做出会飞的木鸟的,只不过现在人都忘了这个本事了。”
“小哥哥你好厉害。”小花儿一脸向往。
太子嘿嘿直笑。
“那木鸟飞起来,小花儿是不是可以坐着木鸟飞呀?”
“当然可以啦!”太子把小花儿抱起,让她坐在木鸟上,“等木鸟飞起来,哥哥就带小花儿坐着木鸟去京城,去看那个凶巴巴的皇帝。”
小花儿欢欣鼓舞。
太子看着小花儿欢欣的模样,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夕阳西下,徐大郎下工回来,给妻子带了些头花,给女儿带了一块饴糖,给太子扛了一节木头。
乡下的晚餐是很少见到酒的,因为粮□□贵,酿酒是浪费粮。
徐家的晚餐仍然不算丰盛,煮的是比早上稠一些的粥,桌子上却有一盆肉香四溢的肉汤炖萝卜,虽说只见萝卜不见肉,但在诸多不见什么油水的菜里,这盆萝卜简直是鹤立鸡群。
太子忍不住多下了几次筷子,就收获了徐大娘子的几记眼刀子。
徐大郎有些不好意思,瞪了自家媳妇儿一眼,亲手给太子盛了碗萝卜汤。
太子小口喝了几口,还是按不住心下的疑惑,不好意思问道:“徐大哥,这肉汤炖萝卜,为何只见萝卜,不见肉啊!”
徐大郎笑呵呵道:“让宋公子见笑了,明儿个是俺爹的六十大寿,俺两个兄弟要来给我爹做寿的,俺娘子煮了块过年时候屯着的腊肉明天做席用,这不,腊肉在灶房里。这肉汤俺们乡下是舍不得倒的,就拿来炖了萝卜。”
太子恍然大悟。
虽然刚到徐家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他对着妹夫描述的那种田园牧歌的日子是没那么容易的,但他还是没想到徐家就连给老爷子做六十的整寿,都只是煮了块屯了大半年的腊肉。
他蓦地想起了去年,给父皇做五十整寿时,四处都是金光耀眼的名贵礼品,整个宫廷飘着山珍海味、琼浆玉液的宴席香气,以及,他因为献上木鸟而所受到的斥责。
他大口把碗里飘着油星的肉汤喝了个精光。
夜渐深。
京城刘府,仍是一片沉寂,大小姐刘倩和姑爷李兆廷的房里,烛火通明。
刘倩从厨下端了碗银耳雪莲汤放在李兆廷的书桌上,忧心忡忡道:“兆廷,我哥因为闷头写什么万言书要给皇上进言而被我爹关了禁闭,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李兆廷一口喝了小半碗,看着笔下只写了十几个字的折子,叹了口气:“你哥哥他太过冲动了,他在朝中没什么资历,又势单力薄,皇上现在在兴头上,纵然他写得再多,皇上也不会看的。”他已经说动了倔脾气的王阁老联合几位重臣上书劝谏皇帝,可奏折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音。
虽然天香曾经说过让他不要拿别人当出头鸟,但他深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恐怕还不如刘长赢,自是不敢直接自己上书。
刘倩急道:“可现在,我哥哥是什么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