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传令的小太监并不是欲仙宫的人,他被下了吩咐来传令之时,也只是想到那丰厚的打赏,却迷糊到忘了这请是只请了一个人。而此时此处,有两个人。
王公公立在原地,半晌不语,冯素贞一脸云淡风轻,背着手道:“既然王公公与国师有约,那绍民就先走一步了。”
这一走,再见恐怕就是动身去妙州了。
王公公沉吟片刻,挥退了那小太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他转身对冯素贞道:“杂家听闻,前几天,公主身子不大爽利——”
冯素贞淡然道:“不妨直白告诉公公,公主是又中毒了。”
王公公一脸忿然道:“当真?!眼下太子不在宫里头,哪儿来的大胆狂徒,敢挟制暗害皇室血脉?居然还敢用下毒这样的下作手段,难道不知当今最厉害的用药高手就在这皇宫的欲仙宫里?”
太子?挟制?暗害?冯素贞心头一动,仍是浅笑:“不过是被杂毛狗咬了一口,公主和太子兄妹情深,纵然是受了拖累也是甘之如饴。可公公此言差矣,当今最厉害的用药高手可不在那欲仙宫里头——说来,这事还是要多谢公公,若不是令堂大人仁心仁术加以指点,公主恐怕没那么容易好。”
王公公此前曾想过,既然天香公主知道了那老乞婆是自己母亲,那这冯绍民定然也知道了。天香中了阴阳断魂散的事,他多少知道些内情,菊妃还为此事儿跟欲仙发了火。也正是因为菊妃的意思,他才会帮着天香去骗解药,可没想到天香转眼就又中了毒。他本来想卖个人情,提醒天香原本中毒的内因和太子有关,让冯素贞多警醒些。但没想到冯素贞不但什么都知道,还拉出了自己的母亲。他动了动唇,艰难道:“杂家家里的事,让驸马爷见笑了——”
冯素贞眸光一动,诚恳道:“公公莫说这等见外的话,令堂大人于我有活命之恩、授业之情,又救过天香公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如此大恩?此恩此义,绍民终身无以为报。老人家虽然不言,我却知道她满心惦记着公公,公公做的事情,桩桩件件,老人家都装在心里。公公为陛下掌管内廷,便是称一声内相也不为过,但难免操劳伤神,难以全忠孝之义。绍民虽为国婿,却是外官,在外行走方便些,能代公公向令堂尽孝,自然是当仁不让!”
王公公喉头一动,半晌不知道说些什么,被别人捏住了软肋,又被人占据了主动,他只得讷讷道:“那有劳驸马了——”
“可话又说回来——”冯素贞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袋子来。
王公公忙推辞:“驸马,这可不成——”
冯素贞把那袋子硬塞给了王公公:“不是给您的,这是给老人家的算筹。日后我夫妻二人有劳公公的地方多得是,给您的酬劳,那得另算。老人家惦记公公,想记着您做的一切,但年纪大了怕记不清楚,喜欢用这个来记事。公主说谁给都是给,不妨由公公亲自交给她。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见您的。”
冯素贞不由分说地把袋子塞给王公公,拱手辞去。
王公公呆立在原地,摩挲着手里的一袋子硬硬的、凉凉的——红豆。
他忽然疾步向着宫外走去,旁边的小太监急得不行:“公公,那国师还在等您呢——”
王公公回头骂道:“等他娘了个腿儿!没眼力见儿的,没看出来吗,要变天儿了!那只只会玩毛线团的小野猫,终于要长成母老虎啦!哈哈哈哈……”
他挺直了脊背,大步流星地走向宫门,嘴上却是不闲着,吩咐道:“去,你今夜就去妙州,给那装疯卖傻的冯少卿好好儿洗洗干净,找个安静的房间关着。不管那只白兔子是个雄的还是个雌的,公主既然护着他,总归小心没大错儿——”
皇宫暖房,东方侯愁眉不展,任美艳的菊妃如何安抚,都难以释怀,他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此番自己在妙州的经营定然败露。就算谋反之名不会定下来,一个僭越,也能把自己打得翻不了身。
欲仙宫内,没能等来王公公的国师盯着眼前备好多时的七彩锦绣裙,挠了挠鼻翼,轻哼了一声,挥掌把它毁了个干净:“一个两个,都是只听女人话的没用东西!”
丞相府邸,刘韬又嘱咐了冯素贞几句,并将自己的女儿女婿连夜打发去了妙州,好给冯绍民做个前探。
公主府里,天香兴致勃勃地收拾起了行囊,考虑着自己是化身闻臭大侠前往妙州,还是假扮成钦差冯绍民,去看一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洗白老皇帝进度条10
第11章 第十一章 旱苗枯欲尽,悠悠望奇峰
第十一章旱苗枯欲尽,悠悠望奇峰
当踏入熟悉的妙州府衙时,冯素贞只觉得恍如隔世。这地方承载了她太多回忆,陪她度过了数千个日夜。
她曾无数次躲在大堂后面偷看父亲办公处政,也曾无数次在庭院中抚琴练剑,她在这里为思念而忧郁,为重逢而欣喜,为命运而绝望。
如今再回此处,她已不是那个只知道伤春悲秋的冯素贞,而是以女儿之身忝列朝堂之上的状元郎。
她转头问道:“妙州府地处关隘,冯少卿已卸任半年,缘何新任守牧迟迟没能到任?”
纵然这冯绍民和公主关系不错,但王公公仍是放不下刺探之心,迟疑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变了口风:“哎哟,驸马爷有所不知。半年前妙州府衙祸事连发,先是那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