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语气仍冰凉如铁:“皇姐,需要即刻下令禁卫军追捕宋郎生!擒贼先擒王,若宋郎生落网,聂光这个反,倒也不那么容易造!”
我沉默不语。
太子道:“皇姐!当下可不是该重色的时候啊!”
我斜睨了他一眼,“我是如此不识分寸之人么?”
太子呆呆道:“难道不是?”扭头问成公公,“铁忠,你说呢?”
成公公一脸被呛到的表情,咳了咳,望天不答。
我扯了扯嘴角想要做出一个无语的表情,眼中却是一糊。
太子见我未如往日般被他逗笑,眼中透起一股悲,“姐……”
我拂去眼角的泪珠,道:“我只不过是看到成公公这般伴你左右,想到了我的两个影卫,平日里,他们也是这样被我捉弄……”
“陶渊已将明鉴司令牌交予我了,他说,这一回有人混入影卫中加害于你,他责无旁贷,愿听凭处令。”太子轻声说:“纪南悠的遗体会好好安葬的,皇姐莫要过于伤心了。”
原来太子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父皇将明鉴司之权交给我管,知道明鉴司副主事一直是我的影卫。
我抬眼看着太子,不知何时起,我这皇弟的脸上早已褪去稚气,棱角分明,那平静的目中仿佛蕴含着坚韧的力量。
屋外夜风俞大,树叶被刮的沙沙作响。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若现在出兵追捕宋郎生,师出何名?他宋大人可是公正严明的大理寺卿啊。莫要说太子的调兵越过内阁会令赵阁老不满,只怕都指挥使司早有聂光的眼线,打草惊蛇反倒不利。”
太子反问:“那就任由他与聂光密谋勾结,伺机谋反?”
我沉吟片刻,问他:“我有一个一箭三雕的法子,你想不想听?”
再回到公主府,已是一日后了。
这天气甚好,惠风和畅,府中百花馥郁,修竹青翠,美不胜收。
闲来无事,我多抵会在水榭那处静坐,有时看着一湾水,一缕丝,一晕光,都会久久回味。
我坐着不动自然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我走多了,甚至会感到疲累。
剧毒令我寝食难安,每到深夜我都心痛如绞,便是吐上几口血亦是稀疏平常。
周文瑜说我大限将至,痛楚将会与日俱增。
他只能开一些缓解痛楚的药让我服下,甚至建议我不妨试试他新研制名为“梦归西”的毒药,能够在美梦中舒舒服服的归西。
我断然拒绝了。顺便吩咐福伯交代厨房不要给周文瑜准备晚饭吃。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怕死。
我一叹再叹。
这时,身旁奉茶的侍女梦蝶忍不住开口道:“公主,这已是您叹了第七十七次了。”
我望着天空,道:“本公主只是感慨‘人生苦短,该珍惜时且珍惜’这种奥妙的道理罢了。”
梦蝶茫然脸:“?”
我摇首,淡然问:“小蝶,假若你能预知来年某日自己会被山林中的毒蛇咬死,你当如何?”
是否会好好珍惜眼前,在有限的日子里体会这万千世界,并好好对待身边爱你的人?
梦蝶眨眼:“就不登山了啊。”
“……”
我扶了扶额,“罢了,你又岂会明晓本公主的内心?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有时于你们而言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于本公主而言便如昙花一现弹指之间,或许你仍会期待来日方长,而本公主只能恋眷朝夕,这样说,你可明白?”
梦蝶点了点头:“不明白。”
我望了望逐渐暗下的天色,再叹:“正如你陪本公主在此水榭呆到此时,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只怕你早已如坐针毡,而对本公主来说这一日匆匆,仿佛仅过去那么一个时辰……”
“可是,我们确实也只在此静坐了一个时辰呀……”梦蝶伸手指了指天,“天黑是因为乌云密布就要下雨了公主……”
我:“……”
“公主莫要逗奴婢了,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迟了柳管家可又要唠叨了……”
诚然我这一趟回府来自然不是来虚度光阴的——虽说我做了许多看上去像是在虚度光阴的事。
全府上下都不知我命不久矣,他们权当我因相思驸马而患病。
乃至柳伯在我用膳时一边替我舀汤一边劝道:“公主应当多吃一些,养好身子,否则驸马爷回来可要怪罪老奴的不是了。”
我嚼着肉,“我会好好吃的,这样才有精神等驸马回来呀。”
柳伯欣慰之至,转头又命人吩咐膳房晚膳多添些好菜,他当然没有发觉我低着头,是因为不敢让他看到我模糊的眼眶。
回到寝屋中,我让梦蝶她们帮我换上一身翠烟衫,飘飘逸逸的转了两圈,问她们本公主是否悠雅出尘美目盼兮。
几个侍女掩嘴笑了一阵,我坐在摆放木琴的几案边,信手拨弦,抚起琴来。
其实很久以前,房里的这楠木琴便如同摆设,我甚少弹,宋郎生也不碰。
直到后来我们在陈家村互诉衷肠,再回到这府邸中,我卧病在床,他为我抚了一次琴曲。
虽然他的琴艺平平,那首简单的曲子也弹不流畅,但于我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他奏完那曲回过头来,见我咧嘴笑个不停,涨红着脸,哼了一声说:“我都说我不擅音律了。”
那时,我想告诉他的是,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