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沐休时刻,没甚公务,贾敬手执一卷书,眯着眼,一会悠闲看一两眼,一会取过一旁暖茶品一两口,小心捏起糕点细品,还回味一阵,悠哉的模样羡煞旁人。
旁人就是那个老头,自己在外面守了半日,他倒在里面享福,哪有这样的事。上前两步,从贾敬手里头抢来茶壶,配着案上的小点心,狼吞虎咽得吃了下去,配上他那衣服,和乞丐还真没什么两样。
贾敬急了,上手抢。两人看着都是年纪都不小了,单贾敬那个“娇生惯养”的身体怎比得上孙老头常上山入海的灵活,忙活半天也不过抢回个碟子,还捧着心疼得跟什么似得。
孙老头看不上,吧唧两下嘴,还真没尝出来那点心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有点咸,这点心竟然还有咸的?再抿抿,唱不出来了,大概是错觉吧,宁国府上的厨子虽不是四九城内数一数二的,但也不至于将做差了的点心往主子那儿上吧?看贾敬还是那副死了爹妈的表情,孙神医表示,我牙酸的紧。
“得了得了,才吃你多少点心啊!怎么着的?”
贾敬哪经得起他这般嫌弃,“这可不是普通的点心,这是我闺女做的,有本事让你女儿来给你做个?”
说完贾敬一拍脑袋,抛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道“哦,我忘了某个孤家寡人没女儿。”
孙老头气的翘胡子,“谁说我没女儿,我女儿不就在你女儿身边吗?”
贾敬不拘小节,对于不在意的事并不上心,还一阵才反应过来,贾璐身边的孙嬷嬷是老友的干女儿。两人相视一眼,想着刚才你女儿,我女儿的,非常有默契地笑了。
外头的焦大听着这笑声也是颇为欣慰的,他自小跟着贾敬的爷爷,大了些后呢跟着贾演、贾代化父子四处打仗。跟就“代”字辈的兄弟还算熟悉,但下一辈“文”子辈就相处有限了,加之那一代哥儿出生时天下已定,四海太平,不能亲身体会到焦大这些大兵以及他们的先祖为国为家的付出,反而对老兵们的“兵痞”以及“不论尊卑”而充满厌恶,殊不知这些兵**们老早就和他们的先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又怎会对自己“兄弟”未长成的小毛孩子心怀敬畏呢?
所以,自贾代化、贾代善相继去后,焦大这个原本风光无限的贾家大功臣很是受了一番冷遇,好在贾敬在与孙神医结交后,及时醒悟,不再清高孤傲,重用或完善安排自己等被边缘化的老兵。
另外,大兵们早年仗着年轻,打起仗来不要命,只管横冲直撞立大功,身子早就熬坏了,孙神医为人虽不着调了些,但心怀怜悯,常与府中老兵看病,加上他的医术确实高超,越来越多的老兵得以摆脱病痛的折磨安享晚年。焦大就算再横也不敢在“恩人”面前横,主子与恩人关系越好,他们自然越开心欣慰了。
如果贾敬知道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将一切都推到孙老头身上,非得啐他们一脸吐沫星子不可,要不是老子重生回来极力交好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你们能有机会承他的恩,你们再受重用也是老子的主意,和孙老头没有半点关系好伐!不然你们还得像前世那般在府里蹲灰,咳,虽然蹲灰也有自己的几分缘故在。
好在贾敬并不知情,他还在为请孙神医出山给林黛玉看病绞尽脑汁想诊金呢。好不容易谈妥了,抹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暗道,谁丫的说这小子宅心仁厚的,谁丫的给他神医的称号的,想想自己刚刚承诺的五百年以上的人参,百年以上的灵芝、鹿茸、深海红珊瑚......财大气粗的敬老爷表示好肉痛,还在不是自己出大头。
孙神医与他相交多年,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心痛了,鄙夷得瞄了他一眼,像是说至于这么吝啬吗?
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头对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老爷露出这般表情,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都会表示,这绝对是个玩笑,不可能的!
“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看病的规矩,越穷的越是一分不收,还倒赔药材,越是有钱的,收的越是多,你说的那个林姑娘,啧啧,还真是来头不小啊,出身姑苏林家嫡系,又是开国侯爵之后,父亲还是皇帝老儿心腹,被钦点为巡盐御史,还有两个国公府做靠山的岳家,这样精贵的人怎么能没有精贵的诊金呢?”还特意加重了“盐”字。
盐铁专买制度在古代封建政府一直奉行的,但是盐又与铁有所不同,铁从矿石的开采到运输到打造再到最后的投入使用都是由官府一手包办的,不可能让民间势力插手半分。
但是盐,是百姓生活必需品,极为重要的物资形态。在早期,例如春秋战国时期,盐与铁一样政府可以全权代理,并利用断盐等手段震慑不安分的地区,但此后社会发展,人口日益增多,盐的需求量极大,已经超过官府的制造能力的时候,就需要民间制造,这时候的盐官营方式就是:民制、官收、官运、官销,既然民间有了制盐手段,官府管得再严,也会有一些盐流出,作为私盐贩出,就像是正版盗版一样形影不离。
官营的东西就像是六七十年代那样共有的一样,免不了有质量差价格高等问题,私盐反而更加兴盛起来,官府对于私盐贩一味的残酷打压也阻挡不了利欲熏心的商贩前仆后继的步伐,盐场上一片混乱,但要让官府真的放手这么一个赚钱控制百姓的手段那也是不可能的。
越来越多的人坚持不与民争利的儒家思想,政府对于盐也不再一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