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盈走后,李蘅远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用帕子擦拭干净,然后放回到枕头底下。
这是阿耶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一定要随身带着武器防身。
阿耶出生入死,对生命格外珍惜,很怕她遇到危险。
防身……
李蘅远心中一颤,她又想起方才的梦了。
梦里,她可以防身的东西都哪去了?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娘子,您醒了?”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影,看着她,一脸喜色。
这是她的二等婢女樱桃。
见到樱桃,李蘅远梦都气忘了,茶色眸子满是怒意,眉心拢在一起:“你们都当我死了是吗?我是昏迷不醒,是受伤,不是睡着了,你们怎么敢不留人就撇下我不管。”
樱桃却没因为李蘅远黑脸就感到害怕,她们都了解李蘅远,是个纸老虎,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糊弄两句,就忘了。
樱桃忙笑道;“婢子去给娘子看厨房午膳了,万一娘子醒了饿了呢?”
“厨房都做了什么?”李蘅远忽然想知道丫鬟会怎么回答,以前,她从来不会想到要考验任何人。
听李蘅远语气和善了许多,樱桃心里不着痕迹的嗤笑,她们家娘子还有个软肋,只要有吃的,就高兴的姓什么都忘了。
不过厨房里有什么她还真不知道,四郎君又抬举了一个好姐妹,她们去吃酒去了。
樱桃随便编个菜名;“婢子再去催一催,蒸了一只羊羔。”
胡说八道。
李蘅远就是再傻,也知道有伤的时候大夫不会让吃羊羔。
她看着樱桃大喇喇离去,心凉了半截。
她昏迷不醒,四天,醒来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在,回来了也不问她伤势缘由,连杯水都不倒,就知道哄骗她,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
不对,李蘅远陡然间愣住,这些婢女以往也是这样不尽责,不过自己总是在外面玩,回来的时候她们也玩够了,所以没在意。
这么说,还是自己纵容的?
李蘅远总感觉今天她不正常,婢女们也不正常,一边思考,强打起精神,给自己倒一杯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
陆续的,桃子,桂圆,汤圆,芝麻,都回来了。
她们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桂圆和汤圆挎着胳膊,一路嘀嘀咕咕,见到她,除了芝麻,谁都没表现的喜出望外。
“跪下。”李蘅远想不计较,这些都是她宠爱的婢女,跟她一起长大,可是心火上燎,根本压不住脾气。
“你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每个月的花销,都是她给的,你们就不怕我醒不过来?在我昏迷之际,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守在我旁边伺候,是不是太薄凉了些。”
不是说今天不会醒吗?
四人忙跪成一排。
随即桃子不紧不慢道:“婢子出去的时候,她们都在呢。”
桂圆和汤圆齐声道;“婢子出去的时候,芝麻在。”
芝麻声音委屈;“婢子每日要去给老太太回话,禀告娘子的伤势,奴婢是才出去的,奴婢走的时候,屋里有人啊。”
李蘅远看着她。
芝麻想说出来那人的名字,最后低下头。
原来她们平时都是这样相互推诿责任的。
李蘅远气的伤口疼,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以前她太不经心,看桃子桂圆汤圆,只有一瞬间害怕,之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之前没留意,就是她的问题所在。
李蘅远又想起那个梦,那样真实可怕,如果它不是梦,是老天对自己的警示,不正好说明,这些婢女都不忠吗?
受伤醒了都找不到人,如若遭难,谁又会在身边?
倏然又想起梦里的那个声音。
“夫人,您来了?”对那映雪极其谄媚,这绝对是个熟人的声音。
李蘅远目光在每个奴婢脸上扫过,沉声问:“还有一个水晶呢?”
水晶是李蘅远最信任的大婢女,六个婢女,就她还没回来。
芝麻听得心头一颤,忙把头低下去,她去给老太太回话的时候水晶还在,打扮的花枝招展,肯定是去见何家郎君去了。
可是娘子很喜欢何家郎君,如果让娘子知道水晶背地里贴近何郎君,娘子一定会气疯的。
桃子桂圆汤圆都说不知。
芝麻嗫喏道;“奴婢不知。”
李蘅远瞳孔一缩,心下已了然,三人强作镇定,一人目光闪烁,这四个人,都知道水晶去哪了。
她是草包,不管事,但是大家相处这么久,谁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她都知道。
不爱管,宠着她们,是因为觉得大家都是人,都应该活得高兴,没人约束她,她也不想约束别人。
不是她傻。
不过别人好像不这么认为。
李蘅远思路渐渐清晰,于是淡声道:“既然一问三不知,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呢,我阿耶买你们是给我当祖宗供着的?显然不是,你们忘了自己的根本,你们是婢女。”
四人都熟悉娘子大喊大叫,这样平淡的说出冰冷的话,还是第一次见。
真真害怕了。
全都低头不语。
李蘅远心里摇头,就凭那个梦,一个也不能留。
道:“你们走吧,我不要你们了。”
语气轻飘飘不带一点感情。
四人看她说的认真,都吓坏了。
芝麻委屈的哭了。
桃子语气慌张:“娘子,奴婢们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把大家都赶出去,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