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妙不可言!”楚云摇头叹气道,“哎呀,这又是猢狲,又是龙儿的,我这妹子真是命苦,竟碰着这一些畜生!你这老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铁拐嘿嘿笑道:“大富大贵有哪一点不好了?别看玉丫头不愿意,人家龙公子也未必有这个情呐!”
楚云气道:“人家都不愿意,你还在这里大献殷勤的。这不是漏勺盛油——白忙活吗?”
“事在人为嘛!”罗铁拐不以为然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不是李太白说得吗?我罗铁拐今儿就是豁出命去,也得把这门亲事撮合成!叫你看一看,什么是生米煮成熟饭……”
“是么?”楚云开始斜眼看他了。
那楚玉虽说柔懦,但毕竟是个练家子。秦龙儿追着楚玉跑了半晌也赶不上她的脚步,倒把自己搞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好不狼狈。这会子他实在是忍受不住,终于一屁股坐在那里嚎啕起来:“你……你再跑,我就死给你看!”
楚玉从前面停住脚步,却也不回头,站在那里问他道:“你……你干嘛跟着我啊?”
嬴正吐着舌头,喘吁吁地说道:“不跟着你,我……我还有小命在吗?你……你放心,朕绝非那好色无耻之徒,不会因为罗师傅的胡言乱语就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朕……我这就回北方去,咱们就此还是相忘于江湖吧。有些人有些事”
“唉,听你这话倒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呢!”楚玉叹一口气,心儿又软将下来。她转身走到嬴正身边蹲下来,汪着两湾秋水的大眼睛不住地在他脸上打量。
嬴正给她看得别别扭扭的,咧着嘴巴不快道:“没有见过美男子还是咋的?干嘛这么看着我?”
楚玉笑道:“你……你真是大秦的天子么?”
嬴正擦着额头上面豆大的汗珠子,瞪着眼睛反问她道:“你看我是不是呢?”
楚玉忽闪着眼睛一如满天星斗一般,削玉似的葱指戳着他的鼻尖,咯咯地笑道:“看你的样子嘛,鬼头鬼脑,油腔滑调的一点也不正经哩。你要真是大秦天子,能干出平赤翟,收胡貉,饮马居延海,断狄人右臂的壮举吗?”
嬴正听小丫头话里面大有轻视自己的意思,心中虽然不服气,但转念一想:“这小丫头说得很在理呀。现如今雍王弄权,朝中诸事都不由朕做主。这些事情确实不是自己干的呀……”于是,他干巴巴地笑道:“我大秦王朝有雍王柱国,凡事何须天子挂怀?”
楚玉很认真地说道:“就说眼下,老秦王爷确实比你强啊。”
“唉!”嬴正垂头丧气道,“老秦王爷拥立过两朝天子,是我大秦第一元勋呐。朕……我如何能跟他老人家相比?”
楚玉看他焉头耷脑的模样,笑道:“想必你家天子这些年来受了老秦王爷不少的窝囊气吧?”
嬴正的脸“唰”地一下就粗红起来,匆忙遮掩道:“哪里有的事情?老秦王爷奉天子而令诸侯,为国家日夜操劳,凡事无需天子挂心。这是做天子的福分,我还乐得不管事呢,受什么窝囊气呀?”
“假话!”楚玉笑道:“匹夫尚不可夺志,何况贵为天子,怎么会甘心当他人手中的傀儡呢?”
小丫头说起话来虽然温软如玉,但话中之意却尖锐之极。嬴正给她憋得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了好半晌,竟然是无言以对。他想到往日与嬴堇在上林苑围猎时,这老王爷竟然敢用万岁宝雕弓、天子金毗箭射猎,简直就是个活曹操;他又想到自己曾与嬴堇的侄子嬴平对饮,酒酣耳热之时,自己一个“朕”字竟然惹得嬴平勃然大怒,跳着脚的骂娘……凡此种种难堪屈辱让这个少年天子忍不住潸然泪下:“朕朕朕,狗脚朕!”
心灵的闸门一打开,感情就像洪水一般滚滚纵横。嬴正宛如一个小孩子似的,把头靠在了楚玉的肩膀嘤嘤地哭个不停。一股女孩子特有的暖玉似的气息混在脂粉的香气之中,更令他温馨备至,幻想丛生:“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楚玉酸着鼻子,伸手轻抚着他乱蓬蓬、乌糟糟的头发,轻声说道:“你……你不必如此啊。我也知道高处不胜寒,何似在人间呐。你若果真在金銮殿上待不惯,就不要回去嘛。就随着我们就在这里,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天下……”
“喂马、劈柴这也能叫幸福?这纯粹是苦力嘛!”嬴正止住啼哭,心里面犯着嘀咕,自己贵为天子能干这种事情?但他嘴上却说道:“楚姑娘真是一个淡泊宁静的桃源中人呵,实在令我羡艳至极啊。可是,我身为大秦天子,一言一行皆关乎天下安危。我岂能因一己之私欲而弃天下大义于不顾呢?”
“你说的也很对呢。”楚玉在一旁乖巧地点着头,踌躇了好半晌才说道:“那么,你……你还是走吧。千万不要让我师父还有姐姐知道……”
“你要到哪里去?”背后冷飕飕的风中传来了楚云冷冰冰的声音。
楚玉跟嬴正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如同一根木桩子似的戳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楚云抱着钢刀踱着步子,慢慢悠悠地转到两个人的面前,说道:“龙公子,走这么急干什么呢?我江南水乡可是那锦绣之地,富贵之乡。您大老远地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不好生瞧一瞧吗?”
“不必了,不必了,家里有……”嬴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今日实在是家中有急事。等来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