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胜海皱一皱眉,却也不敢劝阻,只得朝一旁的来富打探事情的原委。原来是这赵钦丢了宝贝恼怒异常,却不愿以大欺小,便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来富这一干下人身上了,扬言要将此事奏明天子,派官军查封剑庄。哪里知道惹怒了苏胜天的一腔前尘旧恨,当年北兵南下,席卷江北,朝廷精锐尽丧,无兵可用。只得由天下堂出面,约集江湖上各门各派组织勤王义军,北上抗秦。苏胜天只怨赵钦统领二十万精兵悍将,久屯越水袖手旁观,最后竟是靠着披发左衽的蛮夷之属才退得秦军,保住了江南。赵王爷这一番无所作为非但害得苏家子弟喋血疆场更是让北蕃小瞧了江南,又听得他还在这里耀武扬威,心中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下起手来也便没有了轻重。
苏胜海三个兄弟哪里敢管,倒是苏小妹虽是对这一些达官显贵极是厌烦,却也觉得大哥身为武林宗师,这么样子也实在不像话了,便走上前来伸手拉住了苏胜天的衣袖,劝他道:“大哥,都是一些过眼旧事了,何必如此耿耿于怀,记在心上?”
苏胜天瞪着一双眼珠儿,说道:“小妹,如何这么说话?此人乃是天下祸首,罪大恶极,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放过了他还要再荼毒生灵么?小妹,定方师弟的大仇,你怎能忘记?”
苏小妹一听“定方”二字,心头刀割一样的疼,却强忍着摇一摇头,说道:“大哥,你打杀了他倒是痛快,可他毕竟是皇亲国戚,若是朝廷追查下来,咱们苏家就要遭灭顶之灾了。苏家百年基业可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苏胜天一听说,苏家的百年基业就要毁在自个儿的手里了,登时觉得手上满是沉甸甸的鲜血,“啊呀”一声,一掌推开了赵钦,骂道:“逆贼,今日饶你一条狗命,快快滚出灵霄剑庄去!”赵钦死狗一样趴在那里,早就不见了江南猛虎的凛凛威风了,苏胜海赶紧叫来几个人抬着他下去疗伤。
苏小妹看着苏胜天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却不见了那一副百十来斤的枷锁,想来这一些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酸酸地说道:“大哥,这一些年来,你可受苦了……”喊来几个小厮,侍候着他去好生梳洗一番。
苏胜天连连摇头,说道:“时局维艰,这一些小事斤斤暂且一放……”扭过头来瞧见苏胜海几个人站在那里,眉角一低说道:“胜海,你们来的正好,都过来吧。”苏胜海几个人先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了半晌,心中暗自喜道:“苏老大果然老糊涂了。”当下一齐走上前来拜见了苏胜天。
“起来吧!”苏胜天粗里粗气地说道,并不还礼,跟着劈头就是一句:“不出半年,大宋就是大祸临头了,各位可知道么?”各人听他出语惊人,无不耸然动容,苏小妹也拧住额头,烦恼道:“大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儿可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官府知道了要杀头的!”
苏胜天仰头看着天边几缕清风卷起来几重烟霞,仿若熊熊战火燃在天尽头,兀自叹息:“号角一声尘埃起,金戈铁马,战火烧大关,生灵涂炭,九州不安……”
众人看他邋邋遢遢的,却还在这里摇头晃脑地忧怀国事,实在很是滑稽,无不捂嘴偷笑。苏小妹瞪了众人一眼,哄韩生儿一般地他道:“大哥,你……你一定是累坏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梳洗完了,好好睡一觉,便一切都好了。”
苏胜天忽地发了脾气,大声喝道:“糊涂!卧榻之侧有此妖物为祸世间,岂容得我酣睡?”
“啊?”众人脸色又是一变,慌得苏小妹拿手急急忙忙地去堵他的嘴巴,气道:“不许你打老虎!”苏胜海手腕往上一格,这一下却用上了苏家上乘的内功,苏小妹身子虚弱的很了,身子一震,一跤就要跌在了地上。苏胜天一时失手,身子一纵早就欺上前来,伸出右手在她臂下又是轻轻一托,立时稳如泰山一般,说道:“小妹,有所不知,这越女剑……”
苏小妹一掐腰说道:“纹理逆而不顺,臣用以弑君,子用以杀父,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实乃乱世之妖剑也!”
“啊……”苏胜天一呆,又说道:“再说了赵钦此人……”
“哎”苏小妹一歪脑袋,说道:“鹰视狼顾,面生逆天之相,心藏谋乱之机,为祸世间,荼毒天下,真是食人之豺狼也!”
苏胜天一拍巴掌,说道:“对啊,怪不得父亲大人在世之时老是夸奖小妹秀外慧中,明察秋毫。”但又一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急道:“如今这妖剑魔头会聚于此,真是那蛟龙入海,猛虎上山,天下……”
“哥!”苏小妹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剑理面相这一些东西本就虚无缥缈,信之则有,不信则无的玩意儿怎么可以凭此就妄加结论呢?家父说过的,咱们江湖中人所谓的识人看剑,识的、看的其实都是那一股子的侠义之气,绝不能似小孩观灯一般,浮于外表,不究内里。”说着,眉宇张扬起来,说道:“再说了,那赵钦若是真要有心谋反作乱,就算手无寸铁也是要斩木为兵,揭竿而起的。丛枪戳来,乱刀还他的事情,一柄越女剑就能挡得住这金戈铁马?你说越女剑纹理逆而不顺又怎么样,难不成因为爹爹长了一对鹞子眼,就是那鹰视狼顾的乱臣贼子,要砍他脑袋?”
“小妹,不可这么开玩笑!”苏胜海一瞪眼睛,呵斥她道。
苏小妹冷冷地“哼”了他一声,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