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珑给他撞得胸口闷疼不已,心中气道:“哪里来得这么多冒失鬼,全叫本姑娘撞见了!”低头看时却见楚玉两只眼睛里汪着两抹泪光坐在那里,顿时恼意全消慌忙同楚云跑过去扶她。
“玉儿……”苏玲珑平日里伶牙俐齿无理也能争三分,此番见了楚玉泪眼凄迷仿佛朦胧烟雨中的露荷,粉面含伤如萧瑟秋风的雏菊直看得苏玲珑好似小的时候给人抢了喜欢的玻璃珠儿一般难受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楚玉也不与她计较,淡淡地一笑攥住楚云的手儿说道:“玉儿老是与姐姐添麻烦,今番姐姐又为了玉儿挨罚受苦了。姐姐她没有什么错,错全在玉儿。玉儿只求太爷不要错伤无辜,要打便打玉儿吧。”
楚云骂她道:“傻丫头说得什么丧气话儿?要咒死我么?”
楚玉摇头道:“玉儿不愿意让姐姐为我受别人的委屈。”
楚云看着楚玉额前撞出的青肿,笑道:“玉儿莫要为姐姐挂心。太爷为人做事是刀子嘴豆腐心,雷声大雨点小。别看他平日里凶神恶煞吆三喝四的那都是唬人玩的。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楚云嘴上说得分外轻巧,心里却是上下打鼓,忍不住斜了眼珠去窥看王德亮。只见他一脸的猪肝色,楚云便知道今日中午要去肃正房门口排着队领那五十藤条儿了。
这王德亮从一介白身做到了江东豪门凭得就是投机倒把,巧取豪夺赚足了黑心钱,岂是楚云说得色厉内苒,昏庸糊涂之徒?楚玉哪里会看不明白,便笑道:“姐姐又在哄骗玉儿了,玉儿也知道大兴府的规矩向来是上宽下严的。做下人的平日里偶有疏忽便要被重责的……你看那些小姐妹们的身上哪一个不带些鞭痕?姐姐今日冲撞了太爷自然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重罪,还能有个好活?”
楚云叹气道:“我这妹子果然傻得可爱。姐姐若是信口开河耍妹妹开心就……就是属小狗的。”
楚玉给她说乐了:“姐姐本来就属狗的么。”
楚云哄不住她只得扭过头来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朝王德亮求援。王德亮久经世态炎凉,见惯人情冷暖早就看淡了这人世上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对这姊妹亲情自然免疫。只把袖子一甩,冷笑个不止。
苏玲珑实在气不过,“嚯”地站起身子直逼到王德亮面前说道:“人常言,‘巨商富贾半伦常,蛇蝎心肝面慈祥。仁义道德嘴边挂,吃人獠牙口中藏。’我起初不信,以为此说未免是管中窥豹,以偏概全。只道人生都是父母养的,既食人间烟火焉能没有人伦纲常?今日见你所作所为与那些冷血大仙们何异?才知道人之无情乃至于此!哼,说你‘半伦’也算是抬举你了!”
众人听苏玲珑痛骂王德亮口上不说心中畅快却又都为她捏着一把汗,当下握住钢刀,提住枪棒只等王德亮一声招呼便要上前来打杀这野丫头。
王德亮只看着苏玲珑发髻中斜插的一对玉凤簪愣神,苏玲珑一顿好骂全当了过耳秋风连个唾沫星子都未曾迸进去。那苏玲珑骂完了许久也不见王德亮有什么动静,众人也呆了半晌才发了一声喊,纷纷涌了进来只道是太爷给这野丫头气疯了。
王德亮被众人一阵吵嚷惊过魂来,呵斥道:“毛手毛脚,咋狼虎叫的成何体统?她们都是些少不经事的黄毛丫头,调皮贪玩了一点也是人之常情本没有什么过错。你们却是一些七尺汉子也久经世故如何还如此胡闹,野马一般?真是该打了!中午都去肃正房领三十背花!”
众人被王德亮呵斥一通都闹了个没脸,直恨苏玲珑多事全不给她好脸色看。唯独王德亮反倒和颜悦色起来,竟然走到楚云身边笑道:“你们这些小丫头就是些馋猴,吃这么多甜点也不怕坏了牙齿。我吩咐管家再去与你们备些正餐送过来罢。”说着走到苏玲珑面前打量了她许久,两只鹰目暗淡的一刹那,竟然幽幽地说出一首《钗头凤》来:“流苏裙,舞翩跹,花间月下醉红颜。玉凤鸣,动云端,情缠意绵,梦绕魂牵,叹!叹!叹!心有意,爱无缘,如花美眷终成烟。花似旧,月如前,似水流年,佳人不还,怨!怨!怨!”说罢,哀叹不已,黯然离去。
楚云被这老头儿吓坏了,喃喃自语道:“玲珑……你真把太爷气出失心疯来了。”
苏玲珑不想这老头儿也是跟苏胜海一个德行要欺负自己的娘亲,不禁恼怒道:“疯老头儿胡诌的什么破词儿,真是不要脸了!”说着只把秀发甩起一粼寒波叮咚作响,回床上躺了直盯着天花板发呆。
楚云在一旁安顿好楚玉又坐到了苏玲珑床边看着她一脸恼意更是在娇艳之中添上几许英气煞是可爱,便有意与她逗笑:“玲珑,不给点喜糖招待么?”
苏玲珑把眼睛一斜,没好气地说道:“呸!真没良心!我帮你免去了一场皮肉之苦你却要拿我开心了。那老头儿老糊涂了,你也没个正经样儿!”说着,伸手抽出头下的枕头砸到楚云的头上。
楚云双手抱住枕头还要与苏玲珑玩闹却听见屋外自己一帮小姐妹们叽叽喳喳地吵个不休。楚云抱着枕头出去看时,众人皆是张着小手问她讨喜糖。楚云不禁皱眉道:“又是谁在那里搞八卦呢!”
众人吵嚷道:“肃正房里的阎罗王讲的啊,还说太爷给苏姑娘唱情歌直羞得苏姑娘满脸通红呢。当年京师中大名鼎鼎的玉凤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偏偏咱们生得晚,没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