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间外,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我臂弯稳定不动,沉甸甸揽著怀中的高挑拟神,奢华深蓝色王袍後摆长长拖曳在身後。
──一步,一步,迈出了御座之间。
通过封龙之门的传送,眼前熟悉地黑暗,又熟悉地亮起。
我抬起双目。
视线所及之处,是单膝跪地,虔诚抚胸,恭敬行礼的圣骑士。
王庭正殿穹顶高垂。
一路向下,所行之处铺设了深蓝色的祭毯,绒面内镶满了宝石构成的图纹,像是冬夜海上的星空。
绵密的毯绒埋陷了我的厚厚靴面。顺著星空,我揽著怀中的巨大雕塑。一路迈下御阶。
海浪的声音和水精灵的圣歌如潮汐,在殿堂高高穹顶之下缭绕奔涌不绝。
穹顶之下,墙壁之上,是诸神之战的华美图腾。
我跨过大敞的钢铁之闸。
重金属门扇上,历代水之圣龙的雕像庄严而宁静地注视著我。
[水之圣龙与神后携手,迈出封龙之境。诸神为其祈福。]
我继续往前走,走过长长的廊道,迈过空旷的正殿前厅。
阳光透过神月之都上空的结界,罩在我和怀中的拟神身上。
圣钢之玉被光线映射得呈现出半透明的光泽。反射出乳白色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
顺著蓝毯,我迈下长长的台阶。一直走到了正殿前,中央广场的正中间。
广场中央已经矗立起蓝玉雕砌的高大祭坛。
我在祭祀的躬身引领下,跨上祭坛的高阶。
神月之都城池门大敞,莹白色纯净阶梯一路向下。一直联通到海岸线。
烙印著繁复圣龙图腾的祭坛上本来应该只是个平台。因为拟神的关系,多添了一具王座。
我把雕塑抱到王座之上。抬手给“叔叔”调整一下松脱的面具。
仪式可以开始了。
以神月之都所在的陆地为圆心。潮起潮落的蔚蓝海面上,慢慢地浮出无数的半透明灵体,男女老幼,都穿著最正式的祷告服,双手交叉,朝向祭台的方向,跪了下来,虔诚地礼拜。
影影绰绰地,人数数都数不清,铺满了整个洋面。
这都是水龙疆的平民,他们可以通过在教区的神庙中祈祷,化为灵身,聚到被永恒封印的首都,参加他们王的婚礼庆典。
[水之圣龙与神后携手,迈出封龙之境。潮汐为其祈福。]
跟著仪式流程配套的,司礼官念出来的这些古语。我差不多都可以理解。
不过圣者祈福、诸神祈福,听起来都很高端。
和它们相比,潮汐太凑合了。
和喜欢热闹、厌恶平凡的火龙疆不同。水龙疆即使是王的结婚仪式都是简单的。
我站在祭坛之上,摊开了双手。
脚下的魔法阵开始缓慢旋转。绽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
我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任魔法阵的光芒愈发明亮,罩在了我的身上,潮汐此起彼伏,一重一重温柔刷吻著海岸线。
当温暖的光芒终於散去。我的两臂之间,静静地悬浮著一顶冰铸的王冠。
抬臂,我将王冠取到了掌中。
隔著手套的布料,也能感受到冠冕冰冷的温度。
水精灵的歌声温柔和圣洁,丝丝缕缕缠绕在海风中。所有的人都在跪拜。连独角兽都单膝跪下,银角触地。
我在圣歌声中,踏向前一步,手捧寒冰之冠,按上“月神王”布满裂痕的头顶。
为他加冕。
手还没有离开冰冷的王冠,我突然转过了头,看向海的方向。
祭坛之下,遥远的近海处,站著一个人。
这麽多观礼的人里面,除了圣骑士之外,唯一的一个实体的人。
他的一半身体还浸没在水中,修颀的上半身裹著湿透的长袍,立在海里,如同神祗。
湿透的布料和纯银的发吸吃著他的身体,清晰凸显出他高挑优美的肌里轮廓。
海面之下,以他为中心,方圆几百米的洋面之下,都如同漩涡一般暗流奔涌,起伏不休。
我所在的祭台位置极高,能够看到,他的整个下半身,随水飘摆的袍衣之下,全部化为了粗大的长俞千米的粗长龙尾,冰蓝色的粗大鳞片一粒、一粒,在浅海中反射著凛冽的光弧。
海面被搅得骤升又骤降,银白色的海沙雾气一般在洋面之下沸腾。没过了许多在他四周海面上跪拜的水龙疆子民。
海里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只是朝向我这个方向,抬起了头。濡湿的面具反射过来一道光线。
……
──叔叔。
水龙在水中的速度快於在空中的速度。
叔叔就化成了半龙,从水火龙疆接壤的滩泽开始,弃了坐骑,游了回来。
他经常让我等,但总不会让我失望。
我直接松开了手中的冠冕,“唰──”地一声。巨大的龙翼撑出礼服後摆,向外展开,遮住了头顶大半个天空。
骨翼向下一振,我的脚面将将离开地面一寸。
水中的人动了。
面具上缀满了水滴,男人向著我点了点头。水珠顺著他的唇面,颗颗滚落到海中。
然後他又摇了摇头。
我停住了向他飞去的动作。
看著叔叔重新化回了人形,湿漉漉迈上岸。
只剩身後的方圆百米的海面,还因为他巨尾的余势,起伏荡漾不休。
没有了海水反射出的色差。就能看出来,他的神袍灰暗、陈旧、布满了肮脏的藻泥,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