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自梦中惊醒,泪流满面,果然次日便得知二姐死讯。
这回尤三姐倒是没恨王熙凤,把贾琏给恨上了,包括贾珍贾蓉父子俩。她本就在尤二姐跟了贾琏后表示心中有人,只是那人不在跟前,她已立誓要等。
凑巧,两月后柳湘莲来找宝玉,说要去外地一趟,归期不定,临走时已给秦钟上了坟。赖尚荣与他也相识,少不得为他饯行。贾琏知晓柳湘莲在赖家,也过来了,却是专程来为他做媒。尤二姐死后,贾琏想起她的好处来。后来又和贾珍去过尤三姐处,尤三姐却将他们两个给耍了,撒起泼来倒把他们唬住,因此不敢再去,贾珍也不肯白养着人,就想把人嫁了。这尤三姐就说她相中了柳湘莲!除了柳湘莲,她谁也不嫁。
怎知自以为十八九稳,柳湘莲却是拒了。
贾琏纳罕:“你说要寻个绝色,我那小姨子便是个人间少有的绝色,届时珍大哥还会备上一份嫁妆,配你岂不合适?”
柳湘莲心里恼了,只顾念着宝玉和赖尚荣,没说出来,只说:“多谢好意,姑母已在年初为我选定了亲事,此番也是去具体商议。”
贾琏闻言大失所望,却又不知该如何争取,只能拿这话去回复尤三姐,劝她再选别人。
贾琏走后,赖尚荣问道:“你当真定了亲?”
“岂会,真定了亲,自然告诉你们。”柳湘莲嗤笑:“如今竟是不必打听,贾家下人嘴里向来瞒不住事儿,京中大多都知道尤家那对姐妹。名声传的这样不堪,便是难得的绝色,我也不能要。”
宝玉倒是有心为尤氏姐妹说话,可某些事他心里也清楚,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你们这府里,也只有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干净。”柳湘莲的话更是令宝玉红了脸,柳湘莲意识到失口,便不再说了。
当尤三姐得知柳湘莲拒绝了亲事,立时便猜出对方嫌弃她的名声不堪,不由得大哭。
尤老娘便是某些事上糊涂,到底也疼女儿,不平道:“他倒嫌弃我们三姐儿,他又是什么好的?说是世家子弟,那家早就败了,整日里寻花问柳不务正业,还喜欢串风月戏文,倒像是正经人么?我们三姐儿看得上他,他竟还来挑理,真当自己是王孙公子呢!”
“罢了。世人宽容男子,总待女子苛刻,我早就知道了。”尤三姐抓了箩筐里的剪子,慢悠悠的说道:“我早先立誓,要等他来,谁知等来了,却是这个结果。我原想着,他经历世情,萍踪浪迹,又有侠义之风,若成了姻缘,便是我的造化了,到底不能。”
说完一狠心,就将齐整整的黑头发铰断了,尤老娘与贾琏抢救不及,大半头发都没了。尤三姐闹着要出家,所有人都来劝,不管用,贾珍就去找柳湘莲,提出让三姐儿给他做二房,不妨碍他娶亲。柳湘莲如何肯依,双方不欢而散。
柳湘莲听闻尤三姐闹着出家,越发厌烦,以为对方存心相逼,便不肯在京中逗留,择日就要走。
这日赖尚荣给他饯行,宝玉作陪,又有贾珍贾琏贾蓉不死心赶来相劝,薛蟠也来吃酒凑趣。薛蟠好色的毛病没改,席间见了柳湘莲,酒意上头,言语就轻浮,一再如此,把柳湘莲给惹恼了。
柳湘莲假意约他去城外桥上,打算整治他一顿。
贾珍看到这一幕,心中冷哼,故意做不知情,打算事后好好儿治治柳湘莲。
薛蟠去赴约,柳湘莲尽管手下留情,依旧将他打的鼻青脸肿,哭着讨饶。等着家下人寻来,薛蟠在泥坑里滚过,浑身又脏又臭,又挨了打直叫唤,抬回去薛姨妈一见,立时儿一声肉一声的哭起来。
得知事情原委,薛姨妈想起旧年之事,上回自家惹不起,这柳湘莲算什么?难道自家惹不起么?新仇旧恨涌上来,齐齐算在这柳湘莲身上。因着听说柳湘莲身手好,薛姨妈便去求王夫人,两姐妹一商议,先报官拿人,打点一番,让柳湘莲在监牢里吃些苦。
柳湘莲本来打完人就要离京,偏生被贾珍使计给绊住,差役一来,想走也走不了。
贾珍存心算计,便瞒住柳湘莲被抓的消息,又有薛姨妈发狠,柳湘莲落在监牢里实在是吃了很多苦头。加上他生的好,在外时仗着身手好以及朋友多,倒没吃亏,到了牢里,牢头收了银子,故意给他戴上手镣手铐,并把他关在最不好相处的一个监牢里。这里头几个人关的时间长了,见来个细皮嫩肉的俊俏人,言语污秽都是轻了,若非最后柳湘莲发狠打断了一个人的腿,险些就被制住了。
这柳湘莲便是吃过苦,到底原系世家子弟,本身傲气,遭受这等折辱,比杀了他都难受。一时间,柳湘莲将薛蟠贾珍这些人都死死记在心里,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京中友人都以为柳湘莲离开了,以至于在被折磨了一个月后出了监牢,柳湘莲胡子拉碴,脸颊消瘦,眼睛冰冷锐利,饿狼一般。到底寡不敌众,何况他手脚被制,所以被打断了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上也有狱卒打的鞭伤。最开始他吃不惯牢里的饭,后来却是经常没得吃,这会儿他就觉得胃里饿的灼痛,视线也发花,晃了几下就倒地了。
他刚好倒在回春堂门前,徐衍就命人抬了进来。
柳湘莲刚好与宝玉擦身而过,可惜一个昏迷着,一个只顾得求人,加上柳湘莲现今这模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