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生气,也能够容忍王璜和张晖在“有限范围”内的忤逆。
恰若今日,龚安固给全军的命令是休息整军,王璜却偏说雨天练兵正好得宜,带着江南水师的数十万精兵驾战船上了尘湖练兵。
张晖似乎是从尘湖岸侧回来的,他虽打着伞,但全身都已湿透,又被大雨迷了眼、全凭一股冲劲朝着大厅这边来。龚安固下意识地朝右边让了让,却不料张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龚安固!随我来!有天大的好消息!”
龚安固没计较这位水师总兵对他直呼其名,只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下意识运了内劲、没叫张晖直接将他拖入大雨里:“什么好消息?”
他不咸不淡地问,显然不怎么相信。
张晖拉了两把没有拉动,皱了皱眉,换了只手一摸脸,才一惊一乍地说道:“真是好消息!那庐州巡抚带着都指挥使前来投诚了,说是愿意归顺我军。”
“庐州都指挥使?”
龚安固眯了眯眼睛,他偏着头想了半晌,嘴角慢慢地擒上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人在哪?”
“当然是在我们的勇义号上!”张晖说得理所当然:“庐州巡抚说江南战乱,到处都有盗匪,他们是取道仁愁河从水路过来的,一看勇义号,便先靠了过去,将军命我来找你。”
“怎么叫‘找’?”龚安固身边的副将听不下去了:“我们将军到底是正一品的大将军,你一介小小水兵,怎敢如此无礼?”
张晖一愣,翻了个白眼看了那副将一眼,只松了手看向龚安固:“你就说你去不去吧?反正你不去我们王将军也可以带领水兵们水上作战的。”
龚安固还没说什么,那副将却直接瞪了眼睛:“张晖!你这忤贼!莫说是你,就算是王璜也不敢对我们将军如此说话!将军在阵前有先斩后奏之权,杀了你和王璜,又有什么不可以?!”
“杀了我和将军?”张晖嗤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也带得动江南水师二十万大军?呵——莫说是你们,就算是陛下亲临,那些水兵也只认我们王将军!”
“杀了我们?”张晖竟然还勾了勾嘴角,耿着脖子往那副将身边凑了凑:“你来呀?我倒要看看,杀了我们,那二十万水兵阵前哗变,这江南、到底还属不属于你们这群京城来的陆军!”
副将被撩得火起,当即就“蹭”地一声抽出手中的长剑,想要砍了张晖。
“能阵前杀人的是我不是你,”龚安固面色不动,却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就夹住了副将的剑锋,轻轻一弹,那柄剑便移了位:“我都没有生气,你同他计较什么?”
副将一愣,继而愤然收剑,狠狠地瞪了张晖一眼。
张晖小人得志地撩起一个自得的笑意,扭过头去也不爱搭理这满座从江南来的将兵。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江南,龚安固确实有些无奈的时候。
不过,他倒是想去见一见这位前来投诚的庐州都指挥使。于是,他同张晖点点头:“张晖兄弟带路吧?我同这位指挥使也有些交集,到时候若真用水战,还需张兄弟你们多出力。”
张晖见他如此隐忍,心里更是看不起他,不过来前王璜早早交代过让他不要惹事生非,所以张晖也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撑起伞,要带龚安固冒雨回去。
龚安固看他那样,嘴角微微一笑,只道:“张兄弟,你可要撑住了伞,我这边——多有得罪了!”
张晖一愣,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拦腰扛起来,他慌乱之中伞坠落在地,他刚刚想要开口打骂,却发现眼前的景象飞快地朝着身后离去。
大雨之中,龚安固的身形如同一道利刃,直接劈开了天地间垂坠的雨帘。
他赶过来已经用尽了全力,但是还是被淋得浑身湿透。但龚安固扛着他一个大男人,冒雨前行,却根本没有淋湿一丝一毫——其内劲之深,当真惹人侧目。
了解到这一点后,张晖看龚安固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敬意。
从江宁城中飞身到了渡口,也不用船家横渡,龚安固给张晖表演了一次什么叫“水上飘”的神奇技艺,一跃登上船头的时候,还险些被水兵们当成是贼逆。
张晖直率而王璜老道,远远看见龚安固来了,他立刻亲自相迎。
也不管龚安固是怎么来的,只是连连上前来,说了一箩筐子道歉的好话,给足了龚安固面子,更是亲自引着他到了船舱内,与那庐州巡抚和都指挥使相见。
庐州巡抚龚安固早就见过,迂腐的老头没什么好说。
到是那位庐州都指挥使看上去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若潜龙藏于这小小山岭之中。此人龙眉皓骨、长身玉立,身边带着一柄似是女人才用的长鞭,绕城三匝绑在左手臂上。
“耿大人,这位便是龚安固、龚大将军了。”王璜介绍。
那耿姓指挥使口唤了龚将军,正欲拜下,却被龚安固突然上前拦住了他长身作揖的双手,动作温和又不失礼貌,却只是挂着笑眯着眼盯着耿氏道:
“大人姓名,可是姓耿,单名一个鑫字?
耿鑫有一双桃花眼,听见龚安固如此问,他翘起嘴唇:“劳大人记挂,小可正是耿鑫。”
“明统廿七年五月九日生人,家住荆州杭县邱成岭,少年丧父而家中有一老母和两位小妹,十八岁从军而投入了江北虎威营内。”
“大人了解的还真是清晰,”耿鑫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耿某刻从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