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欢庆的盛宴闹得个不欢而散、无疾而终,在场的朝臣们也变得兴趣缺缺起来。天空中又开始飘雪,今日是冬至,不少人都生出了想要回家与家人团聚的心思。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江俊带着无烟起身告辞。
他们出来得早,到御花园西门外时,还是只有鲍氏同尹家小姐等在那里。鲍氏看见江俊,竟然开口唤了一句“大公子”,江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应承。
或许是江俊脸上那一瞬间的尴尬太明显,看得鲍氏也忍不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大公子不必对我如此防备,我虽是尹家人,却和尹燕不是一路人。”
江俊一愣,抬头看向鲍氏的时候,却见这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眼中,露出了几分沧桑之色。
“你也不必因为我父亲的事儿,对我存了一丝怀疑,”鲍氏声音凉凉的,像是这宫廷之中如水的夜色,“父亲如何获罪落狱,我都知晓——虽然挂名的是孟遇舟和李吟商,但其中、定然少不了你江大公子的帮衬。”
“我……”
“大公子且听我说,”鲍氏看了江俊一眼,嘴角扯起一抹无奈的笑来:“我不是在怪你,而是陈述一个事实。父亲做下的事儿,他桩桩件件都承认,但他、也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顿了顿,鲍氏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那贱婢的儿子倒是撇的干净,却要拉上我的父亲,替他垫背收拾,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望着天空中越下越大的雪片,鲍氏忽然转头看着江俊道:“大公子,若是没有那杯‘岩骨花香’,没有那杯贡茶,只怕如今——户部尚书位上,还是我们鲍家的天下。”
“你说——是不是?都是那小小的一杯茶。”
鲍氏说的慢条斯理,语气中却已经陡现肃杀。
江俊当然不能告诉鲍氏,就算没有那杯贡茶,必定还有其他。安西将军尹温在任上做了多少出格的事儿,就算没有那岩骨花香,也会发现其他。
何况,他穿书而来,知道剧情,鲍方必死,只是早晚、方式不同而已。
尹家的四位公子关系甚笃,但尹家的两位夫人却一直不对付。尹荣将尹温、尹宁当亲弟弟看待,鲍氏却一直觉得这两人是二房所出的贱种。
“事情……”江俊想了想选择了一个较为得体的开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您、您怎么会突然提起——”
“……”鲍氏古怪地看了江俊一眼,挑眉:“不然大公子以为,我强行带尹燕前来,只是为了让她同令尊团圆的么?”
她说这话的同时,监侍馆的太监也赶着马车朝他们这边走来。
原来如此。
江俊眼中华光闪过,嘴角慢慢地浮现了一点淡而不散的笑意:原来是这样。
刚才在宴会上,他看着鲍氏的举止如此得体、谈吐也是不俗,心里便有些疑惑。只觉得鲍氏带尹氏前来宴会这个举动非常不合规矩,但总觉得尹家的人都和他们江家不对付。
所以直到刚才鲍氏说出这句话开始,江俊都觉得这女人就单纯是带着尹氏来搞事、让他们江家丢脸。
然而不是,根本不是。
鲍氏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尹家,甚至是她现在身处的尹家。无论是她的丈夫尹正,还是侧室所处的尹温。
只是这么做,难道不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入火坑么?
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江俊当真觉得鲍氏这个女人不俗。有风度、能忍辱,这样的女子就算不是出身高门,也能够在京城这一潭浑水中,翻起巨浪来。
“卫公公?”
鲍氏略带几分惊喜的声音将江俊从出神中拉了回来,一回头,江俊却对上了一双他极为熟悉的眼眸:“卫——”
“尹夫人、小姐,江公子,”那个头戴三山帽的男人,竟然真的跪下给他们行了大礼:“让三位久候了。”
“哪里、哪里!”鲍氏连忙扶起了这个“太监”,她看了江俊一眼,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男人的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却挤了挤眼睛,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担心您么?咱家跟您说了那样的话,又瞅着您将那……江夫人带进了宫,就怕出事情。”
鲍氏脸上竟然微微一红,有些顾及江俊和女儿的哼了一声,佯怒道:“卫公公,您这么做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男人却只是笑,双眸一沉:“只要是为了您同鲍家,莫说是闲话,下油锅咱家都不怕。”
这个答案明显取悦了鲍氏,她盈盈笑了一会儿,便转头向江俊引荐:“大公子,这一位便是宫中监侍馆的副侍卫公公。”
江俊眯起眼睛,看了男人一眼,嘴角翘了翘,隔空丢给男人一个玩味的眼神:公公?
男人只是不咸不淡地眨了眨眼,戴着“面具”的脸上,根本瞧不出更新鲜的表情。
顿了顿,鲍氏又说:“也正是他,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大公子,你也合该感谢卫公公才是。”
说着,她又冲男人千恩万谢了一遭。
这会儿,更多的朝臣走了出来,监侍馆的马车也越来越多起来。男人又温言劝了鲍氏几句后,便笑着将她送上了一辆马车。
待马车走远,江俊才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后,撩起一抹坏笑:“卫公公,没想到——你哄骗女人,也这么有一套。”
眼前这人虽然身着蟒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