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造孽。
一个人待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会憋坏吗?而且以他那个无事生非的性格,整整一年,竟然只是独自待着,没有再去招惹任何一个人……
“师弟,想什么呢,该你了。”
顾怀回过神来,看了眼牌,讪讪地打出去:“噢,七条。”
谁也没注意密林深处一道白影咔地一声踩断了脚下的树枝,转身飞掠而去。
这日水阁弟子倒了大霉,几个放风的弟子不知怎么睡着了,哪知恰好撞上牧应秋亲自来巡,把这些聚众赌博吃喝玩乐的抓个正着,每人身上都被下了束缚咒,一个个地扔进洞穴里,强制面壁。
顾怀也跟着倒霉,僵硬地在狭窄的雪洞里跪了一晚上,次日咒术失效的时候,浑身都要散架地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不敢再寻欢作乐,只好在龛阁边上坐着闲聊,但到了夜里,纷纷觉得寒气侵骨,却又不敢再生火。所幸小六的乾坤袋里装满了酒,拿出来众人分着喝了御寒,又有弟子摸出几个话本子,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给大家逗闷子取乐。
顾怀只觉喝了之后四肢都活泛了许多,不仅暖意洋洋,还能解酸痛,一时没注意竟喝了许多下去,不久便双颊绯红,浑身火烧似的,靠着雪壁也不觉冷,两只酒窝蓄满了醉意,整个人就像泛红的酒酿团子一般软糯起来,听着段子傻呵呵乐个不停。
“……许生说道:‘小姐等我,待我飞升成仙,一定回来接你’。年年月月,月月年年,那秦小姐从十八变成了八十,他再也没有回去。”
这个故事凄惨得十分贴近修仙界现实,一时间水阁众人被戳中心肺,笑声都停了下来,几个亲人尚在人间的弟子霎时间泪眼汪汪。
“回不去了,唉……嗝……”
“那也不一定,若他愿舍,舍弃仙根,自然可以,回去的。”
“哈哈,那你愿意吗?”
一人仰头,对月哀嚎:“我愿意!秦小姐!等我回来!”
“也许许生不是不愿意,只是已死在修仙界了呢。”
“……”气氛一时十分沉重,直到一人打了个酒嗝,“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就是,唏嘘成这样,是不是抛妻弃女了?!”
“呸,还没娶呢!”
“谁谁谁不知道你喜欢二师姐啊!”
话题一转,场面陡然又热烈了起来。众人醉醺醺地互相调侃了一圈,一人问顾怀:“燕师兄呢!可有心上人没有!”
“没……”顾怀迷迷糊糊地想了想,眼睛一亮,乐了,“哦,有,有的!”
“是不是……小师妹!”
“不是,”顾怀摇了摇头,想着那人的样子,边笑边说,“是……是小坏蛋来着。”
隔壁的那位扯着嗓子:“什么?萧什么?你可告诉她了?”
“没,”顾怀皱着眉使劲想了一会儿,茫然道, “咦,我怎么忘记告诉他了?”
“这么……这么大件事儿,可不能忘!”隔壁的那位半个身子探过来,双眼迷离地盯着他,“不能忘,现在就去,跟她说!”
“嗯嗯……”顾怀点点头,猛地一把把他推翻,自己从洞里钻出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不能忘,跟他说。”
醉成一片的水阁弟子东倒西歪地在后面起哄:“对对!现在就去!”“燕师兄!不要怂!”“把弟妹带回来!”
顾怀一路点着头,心情十分豪迈,步履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