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锦儿才将手松开,理了理发髻道:“炑弟,你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炑琰道:“我本就是浮萍浪梗,不知从何来亦不知该往何处去,这些年原是走到哪儿是哪儿,只因和嫂子与刘兄有缘故此才停泊了一阵,嫂子也知我一直在寻人,若寻见了自然会寻一生根之地,届时再来此处与他相偕到老,倘若终生寻不见他……”言及于此,竟再说不下去了。
锦儿接言道:“有缘自能相遇,你痴心一片,想是月老见了也不忍辜负。”
月老?他只管得了在世之人,而他上天入地都寻不见的左齐,鸾磬又如何能为他系上一根红丝呢?
两人送了他一路,直到天色将暗,锦儿这才噙着泪道:“打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面熟,既今生不曾见过想必是前生认得,我也知留不住你,可姐姐还有一句话要同你说,若寻见那人一定还回来,我与你兄长帮你看着屋子,也算有个惦念,只当这儿是你的家,不必逢人便说自己是浮萍浪梗,可知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不是无根无由的。”
炑琰强颜作笑:“好,我答应你……”
自从同锦儿与刘聘拜别后,他照旧散漫的行走,一遇见四下游荡的鬼魂,不免会抱着希望多看几眼,然而每次都落空。
如此停停走走数月,又到了楠儿的投生之所,正是朔国的边城。她此时正值待嫁之年,家中门槛三不五时有媒婆来踏。炑琰刚到那日恰好有一媒婆上门提亲,只见她一脸怒容的将人赶了,又于院中哭着骂道:“谁说女子非得嫁人的,谁又说女子不能从医的,偏就不信了,我卫月楠此生非要悬壶济世救苍生,管你们哪家的公子,纵是国主来了我也不依……”
炑琰站在院外听她哭了好半天,那媒婆见了他忙过来搭言:“见你这一身好行头,该不会是来求亲的吧?”
“……”
见炑琰不语,还以为被她说中了,便又接着道:“劝你还是别去了,这不,我刚被她给撵出来了,这卫姑娘啊脾气倔得很,一心只想着学医,莫说是朔国纵是这天底下也寻不见几个学医的女子。可知这方圆百里内都没有第二个像她这个年纪还未婚配的,你也别进去了免得碰一脸灰,若真想娶亲,不妨让老婆子我为你讨一桩好媒,我手里头人多,什么样都有……”
见她一叙叨起就没完没了,炑琰急忙将话截住:“我并非是来求亲的,只听闻卫大夫医术高明,特意来求他为我治病的,不瞒你老人家,小生我已身负顽疾,眼看时日无多了这才想过来碰碰运气,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媒婆一听时日无多,与他说媒的心思立时烟消云散,只略有惋惜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只道是可惜了。”说罢又长叹了几气,甩着帕子走了。
炑琰笑着摇了摇头,直道这媒婆有趣得很,见院内哭声止住了这才抬脚往里走,不料前脚刚踏进院中,楠儿便立抄起一旁的扫帚作势要打。炑琰忙得向她解释道:“卫大夫莫打,我是来寻医问药的。”
一声‘卫大夫’落入楠儿耳中,她只觉这三个字远比林中夜莺声还要悦耳,不但立时收了扫帚,并忙拭了泪笑着同他道:“公子莫怪,我方才还以为是媒婆呢,既是来问诊的,就快些进来吧。”
炑琰见那扫帚与自己无缘,便安心走了进去。
楠儿让他先在院中坐会,等进去拿了脉枕来再诊治。趁着空当,炑琰于四处走了走,只见支架子放着几十张竹匾,晾晒着不知明的草药。炑琰略凑上前闻了闻,这药味竟也不难闻,清清淡淡的反而有些香气。
“就你眼前那个架子,里头晒的不似别个草药,不仅味道好闻喝着也不苦。”
楠儿手中里拿着脉枕,说着走着,直走到炑琰跟前才指着最上面那张竹匾道:“这里面晾着的苏叶与薄荷,中间的是豆蔻与沉香,最下面的则是白芷与苍术,都是些带香气的药草……”
见炑琰在笑,她急忙将话打住,并问道:“我说的话可笑?”
炑琰忙摆手道:“我方才走了一圈,只见这院中药草繁杂,却一味也不认得,方才卫大夫为我一一介绍,想必不仅认得它们更知如何使用,在下见卫大夫也不过豆蔻年华,又医名远扬,心下不免有些钦佩。”
楠儿被他这一番话说得两腮发热,忙将面掩住道:“你就别再说了,医名远扬的是我爹爹而并非是我。”
炑琰道:“那你爹爹何在?”
楠儿将手放下,垂眼道:“已过世好些年了,因他膝下只我一个女儿,为了不让祖上积攒了几百年的医术失传,他从小就将我当作男儿来养,教我识书念字,并将卫家医术倾囊相授,自爹爹走后,我一心钻研卫家医术,现下已有小成,虽不及爹爹一半,总也比别个强些。”
炑琰轻叹一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楠儿又道:“看我,尽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快去那边坐下,且让我诊了再说。”
炑琰笑道:“好。”
诊了半晌,只见楠儿已将两条秀气的眉挤作一团,她自认比外头那些庸医强上几倍,不料今日竟连个脉都诊不清。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因炑琰用法术将脉弄乱了,莫说是她,纵是她爹爹在世也诊出不个一二。
炑琰自知有些过份,便忙劝慰道:“说起我这病,平素倒也无碍,只因来发作起来便六亲不认,癫狂之状使人见了唯恐避之不及,近年来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