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下的紫藤椅手光滑、明润,所触之处,是细腻的包浆。
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洁白,瘦长,指甲修建的圆润整齐,顺之而上,是绣着如意云纹的袖口,再往一旁偏去,是一身玄色绣暗纹的唐装。
不经意间侧过了头,贴合的衣物擦过藤椅,是上好的丝绸划过藤面,十分轻微的窸窣声响。
并不远的空旷处,有一个中年男人跪倒在中央,那人看上去狼狈极了,双手被牢牢捆着,连双腿也被绳索束缚,并拢做一团,然而他却拼命的想要抬起头颅,不住的磕头,声音急促道极致;“殷爷,求求您,放过他罢,小孩子不懂事,当真只是不懂事,不晓得个轻重……求求您,放过他吧!”
中年男人声泪俱下,不住的向他祈求,求他放过某一个人。
楚歌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藤椅椅手,眼眸略微垂下,不说应允,也不说拒绝。
然而这样淡淡的神色,只要不是明确拒绝,便就足以人燃起希望了,中年男人更加声嘶力竭,“砰砰砰”的磕头,连额头都给磕破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上磕破的口子涌了出来,滑入楚歌的眼中,他垂下眼睛,当即便不想要再看。
不管是第一个世界还是第二个世界,还是已经到了现在,楚歌这个晕血的老毛病就没有好上些许,以至于眼下偏过了眼。
然而这个轻轻侧头的动作,却教人误解起来。
那其实是一个相当冷淡的姿态,混合着以往缠绕的传闻,愈发使得他高不可攀。
中年男人见他似乎没有一点要放过的意思,一时间牙关紧咬,把所有的几回顾虑都抛去了,大声道:“求求您,殷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饶过他吧!”
空气中响起了火辣辣的一声,是皮肉被狠狠击打的声响,站在一旁密切关注的黑衣下属狠狠扇了那中年男人一个耳光,打的他一侧脸颊高高肿起。
但中年男人丝毫顾不上,嘶声道:“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殷爷,那是你最好的兄弟啊,老谢家里就只有这么个独苗,求求您了!”
在提到那个“老谢”后,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四周的血腥气越发浓烈,扑面而来,只教人心烦意乱。
楚歌才将将接受过记忆,还没来得及完全融合,此刻无数画面碎片在脑海里叫嚣着,纷杂着,想要找到那个“老谢”无异于大海捞针,简直让人头痛欲裂。
他不得已开口:“……哦?那是谁?”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那中年男人内心都凉透了,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神情冷淡的男人,只觉得一阵阵悲哀,原本就知道的不是吗,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的凉薄无情、残忍多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他还会抱着一丝丝期望,在这里徒劳的求饶?
中年男人咽下一口血沫子,惨然大笑:“殷野歌,你怎么能这么问?当年谁把你从海上救回来的你都忘了吗?老谢为你命都没了,你是怎么做的?……不求你多照顾一点,只求你当做没看见……你怎么能这么狠啊,连他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
只听到数声耳光极为响亮,那中年男子一下子被抽的身体都偏了过去,摔倒在地,而他犹在大笑,眼睛里泛出仇恨与怨毒的光芒,诅咒道:“殷野歌,你会被天打雷劈的……像你这样恩将仇报,残忍多疑的人,注定不会有好下场……殷野歌,你注定不得好死!”
诅咒的男声戛然而止,却是更加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有骨节碎裂,“喀啦喀啦”的声音,只教人毛骨悚然。
那些咒骂没吓着楚歌,反倒是这一声骨节碎裂的动静,让他不敢抬头,小声问道:“统子,他怎么了?”
系统说:“……一头撞墙了。”
这就很刚烈了。
楚歌本来以为那中年男子可能会采取什么激烈手段,却未曾猜到,他的手段是一头撞墙,直接求死,一时都惊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和过来,问道:“还活着吗?”
系统说:“……不知道,应该还活着吧?”
两侧站着的人上去检查,系统给楚歌打上屏蔽,他终于能够转过头去,看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墙边只有那个中年男子撞墙倒地的身躯,而以上的位置,全部都被屏蔽掉了。
楚歌淡淡道:“……死了?还活着?”
检查的人探了探鼻息,十分恭敬的说:“殷爷,还有一口气。”
楚歌趁着刚才的时间是翻过了一些记忆的,深深知道按照殷野歌的脾性,按照他的行事作风,那个中年男人绝对是死了比活着好,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不知道要受殷野歌多少的残忍手段,可怕折磨。
那些手段看起来都让人害怕,比姬楚那个小混蛋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殷野歌这样浸淫透了黑暗手段、道上地位又十分尊贵的人,折磨起人来的时候,有无数人愿意被他驱使。
但眼下芯子毕竟换了一个,楚歌还做不到看着那中年男人去死,虽然他诅咒谩骂了很多句,但毕竟骂的是殷野歌,不是他。
楚歌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望着那片屏蔽掉的马赛克,十分冷淡的说:“把他送到医院里去……他想死,问过我吗?”
检查的人没有一丝半点儿的疑问,就好像楚歌做什么都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