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住的地方不远,远离闹市,周围几乎只有这一处住宅。梁思刚走近,从树上跳下来两个人,是大理寺的人。
一看是梁思,两个人才拱手道:“梁千户。”
梁思点头,推开了门。
两人互看了一眼,跟了进去,其中一人禀告:“禀梁千户,这里我们翻了不止五遍,均无线索。”
屋内很杂乱,是翻找的痕迹。其实不用翻找,几乎一目了然,只有三件房间,一件厨房,一间卧房、一间茅厕。厨房里几乎没有锅碗瓢盆,简陋极了,卧房除了一张床,几乎被书堆满,书面放的久了,纸张全部发黄发霉,整个屋内都有种浓重的霉味。
梁思在屋内看了许久,一无所获,便拿起一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翻开,两名大理寺衙役以为梁思查不到东西会走,没想到他找了个地方一直看书,两人面面相觑,便退了出来。
梁思一直看到很晚,从张彩住宅离开的时候,已有一更,一到府邸,见温泰初在院中等自己。
温泰初替梁思倒了一杯茶,道:“梁大人仍是去张彩住宅了?一直?”
梁思拿过茶一饮而尽,喉中干燥缓解了不少,点了点头。
温泰初有些吃惊,张彩的住宅真的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可以看的,温泰初问:“可查出什么了?”
梁思摇头:“看了些书,只是这些书好些看不太懂。”
温泰初:“……”
“温大人,您能看看这些书都是讲的什么?”梁思从袖中拿出一张长长的条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书单。
温泰初立刻接过,原是以为是线索,却只是普通的应试书。
温泰初有些失望地解释:“这些是专门针对八股文出的书,主要讲的是格式排版,内容空洞生硬,实在没有看的必要。梁千户若是想要弃武从文,重新科举入官,倒还是可以一看,否则也只是禁锢思维罢了。”
温泰初将书单随手一放,又摇头叹道:“现今的考生都想着奇技淫巧,整日研究格式排版,根本无心内容,而这些奇技淫巧如张彩这样的考生竟能考中,真正有才学的反而落榜,怪不得现今朝廷乌烟瘴气,奸臣当道。”
温泰初说完,自觉失言,望了望梁思。
梁思目光闪了闪,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第二天、第三天,梁思都是早出晚归,有时还带着书回来看。锦衣卫和大理寺都搞不明白,只能在外面不停的拿着画像奔波通缉,可是都一无所获,张彩这个人仿佛换了一张脸,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陛下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大理寺和锦衣卫如履薄冰。
梁思回来时,收到了郭盛的信,满满两张纸,大多是一些琐碎的事,问梁思在杭州怎么样了?
梁思用手指摩擦着信中写的刚硬有力的字,心中格外柔软,脑中勾勒出那个一丝不苟坐在案前书写的人,写的却是些家常琐碎事,仿佛这些琐碎的事也有说的必要了。
梁思盯着纸直笑,送信人的一脸懵然。
“你稍等。”梁思对送信人道,拿着信回了屋,摊开纸便写回信,将这里的案情一一告知,让他不要担心,不知不觉竟也写满了两张纸。
送信人的离开后,梁思在床上将郭盛写过来的书信翻来倒去读了数遍,才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拿出从张彩住处带的书。
外破旧,纸张已经发黑,很多字已经看不清了,是一本诗集,做这本诗集的可能很崇拜民族英雄,大量摘录收集了岳飞、于谦等人的诗,句句铮铮傲骨,让人热血沸腾。
这本书好几页格外破旧,显示此书被翻阅的次数,梁思难以想象佞臣张彩曾经也会将岳飞、于谦这样的民族英雄当成偶像?
梁思觉得好笑,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写着一首诗:“吹我庭前柏树枝。树坚不怕风吹动,节操棱棱还自持,冰霜历尽心不移。况复阳和景渐宜,闲花野草尚葳蕤,风吹柏枝将何为?北风吹,能几时?”
是一首于谦的诗,当年于谦被冤入狱时写下的。
梁思将书合上,指腹摩擦过粗糙的纸张。
梁思顿了顿,这触感似乎与其他不同。翻开那页,梁思凑近灯光下,灯光下的文字因为长时间放在潮湿的环境中有些晕开,甚至墨水都挥散的差不多了。梁思对比前面几页纸,唯独这一页磨损的格外厉害,昭示着它的主人曾经经常翻动这一页。
这一页比其他页微微厚了一些,梁思仔细一看,是有人将两页纸黏在了一起,用刀轻轻割开中间黏合处,里面夹着一张纸。
这是一封信,字迹很潦草,写的很匆忙,是一名叫张再康的人写给自己下属和子孙的,讲述他现今情况危急,让他们赶紧逃命,他告诉他们自己所做的事无愧天地,虽灭己身,不改初心,让他们不必为自己报仇。
梁思怔了怔,将这封信收好。
——
清早,天薄亮,府邸“噼里啪啦”几乎如拆家般,朱厚照衣冠不整,将屋内的东西砸的砸扔的扔。
梁思和温泰初赶来的时候,屋内狼藉一片,床都榻了,朱厚照站在门口,红着眼喊道:“朕要回宫!朕再也呆不下这里了!”
“陛下,此案还没有……”温泰初刚要说。
朱厚照喝声道:“是朕重要!还是破案重要!这么多天,你们这多么多人,连一个张彩都抓不到,让朕置于危险之地,你们该当何罪!”
众人齐齐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朱厚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