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毓苦笑道:“我不知道。”
两人便又是一阵沉默,然而思绪撞南墙,ròu_tǐ步伐却不断,过了片刻便已经到了桃山客栈,客栈有三三两两的在喝酒吃菜,还有些寻了方角落打麻将。店小二多日相处下来,知道两人是多金且脾气好的主儿,甫一进门就格外殷勤热切地迎上来,笑道:“二位回来了,可曾用过饭?今日厨房做了些金桂酸梅汤,二位要来两碗么?”
邹仪肚子里填了一肚子的肉,走路都能听见海水晃荡,摆了摆手就要上楼,青毓却思索片刻忽然回头:“来两碗吧,多加些山楂,吃得饱了,也好消消食。”
小二得了令,轻快的往厨房走,邹仪翻了个白眼取笑道:“你的肚子是甚么做的,吃了煎饼又吃了那么一大桌酒席——”他突然想到甚么,脸色惨白的住了嘴,手紧紧抓住楼梯的扶手。
青毓忙问:“怎么了?”
邹仪死死盯着他,沉声道:“我们都忘了谷坛内除了报童外还有各色小食叫卖,有没有可能……是煎饼?我们吃得宋记煎饼是用油纸包的,且它也在谷坛内叫卖。”
它的生意红红火火,有不少人上赶着来排队买煎饼,很快就卖完了。
也许是吃的人吃到一半,一低头就能见到油纸内里写的密密麻麻的字;亦或者是那卖煎饼的将油纸包往空中一撒,众人哄抢着不明所以的去捡……
青毓神色一凛。
他飞快的扫了邹仪一眼,同他的锐利眼神打了个照面,便一阵风似的跑下楼,小二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去拦他:“客官……”
青毓头也不回地道:“我马上就回来!”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青毓最终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邹仪也一夜未睡,靠在床头,盯着桌上摆着的两碗不再冒凉气的酸梅汤。他手里还抱着邹腊肠。
前几日邹仪忙得团团转,它便夹起尾巴做狗,安分得很,见了主人千娇百媚地扭着屁股过来,将狗爪风情万种的往邹仪腿上一拍,以求抚头,现在邹仪得了空邹腊肠立马恢复本性,十分大爷的躺在邹仪怀里,要求他给它挠痒,邹仪挠得手酸了歇会儿它就不依不饶的要去咬他手指头。
邹仪心思不在它身上,也就懒得同这狗大爷一般见识,将它的白毛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邹腊肠满足了片刻,又扭动着身体,邹仪松了手,它竟朝桌子扑了过去。
原是嗅到甜津津酸滋滋的金桂酸梅汤,馋得紧。
邹仪刚开始还拦着它,后来实在抵不住它乌漆墨黑的大眼睛,将自己那碗给喂了。不料想这狗得寸进尺,想把青毓那碗也喝了,邹仪忙眼疾手快抱住它,邹腊肠便不安分的扭动。
青毓从窗户跳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这幅场景,只不过在他眼里看来,是邹仪亲亲热热搂住那只大蠢狗。他冷眼一瞟,心里头没来由地有些吃味,自己吊着神经忙活了一晚上,他倒好,和那蠢狗黏在一块。
思及至此,青毓便冷哼了一声,大步流星走过去,捏着碗沿就要喝,被邹仪制止了。
邹仪道:“过了一晚上正是空腹,不能喝这么凉的东西。”
青毓撇了撇嘴,见邹仪眼底的淡淡乌青心下不由一软,叹了口气道:“好吧,”又见邹仪神情严肃盯着他,不由得也把玩笑心思暂且搁到一旁,“你猜的一点也不错,那装煎饼的油纸有问题,方旌昨晚连夜捉了人将油纸带回,那油纸一沾上油,就会显现出墨字来。”
“上面写了甚么?”
“还能写甚么,无非开头先写户部中饱私囊草菅人命,再写户部乃是城主授意,最后写城主通敌——倒是条理清晰有模有样。”
邹仪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那生产油纸的人抓到了没有?”
青毓道:“自然是抓到了,他们也不曾想在年度大会的前一日我们会突然发难,毕竟之前毫无征兆,逮了个正着。不过嘴巴不是一般的硬,我走的时候方旌还在审他们呢。”
邹仪道:“务必得在大会之前将幕后指使套出来。”
青毓宽慰他:“当然,套不出来最急的还是户部。他们现在连根带串逮了这么多人,总归有破绽,我瞧着也差不多了,肯定来得及。”
邹仪望他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今日的年度大会,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论他们心中思虑如何,日子总不会变,水似的抓也抓不住就这么淌了过去。
天一亮,谷城叽叽喳喳的就热闹开了。
凡及冠及笄者早早就吃好早饭打扮好出了门,一路紧赶着去了谷坛。
年度大会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只有城民,即便如此还是坐得满满当当,有人一路招了不少叫卖吃食的,却不曾见到那家鼎鼎有名的宋记煎饼,还在嘀咕着,城主已经走上了石台。
之前的流程同千百次的一样无趣,城民们昏昏欲睡,顶着毒辣太阳不住的喝酸梅汤。接下来就该是城主做陈词了,之后则是抽选十个普通城民,回答问题。
大家自然是期待后者,盼望着他能快些讲完,却不料城主走上石台却不说话,只静静的将在座的千姿百态的面孔一一扫了一遍。
热得昏头的民众忍不住不满的嘀咕起来,在城主身旁的礼官小声提醒他,他却极平静的微笑,将一叠陈词从怀中掏出,在大家都猝不及防的当儿,突然把它撕了个粉碎!
四座皆惊!
本是坐着的城民都猛地站起来,一时喧嚣险些掀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