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么表达自己,希望他忘记纪优,回哈尔滨工作、娶妻乃至生子的想法。
“他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去陪他吗?”
陆小拂只能颤着声问他。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呢。”文雪问。
空气都仿佛胶着了,陆小拂看着他,似乎再呼一口气能当即凝结成霜。
“...忘记他。”
文雪笑:“这不像你说的话。”
“但这是我必须说的话,我做过很多事,都代表我的意志,只有这一句,是纪优的意志。”
文雪扬起眉,又放平了,漫不经心地说:“我做不到。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他的意志都是想当然,怎么就不明白。”
“可是你不能一直——”
“我可以。我说过要和纪优白头到老。”
说过吗?纪优傻笑,他记不得了,但现在听的很幸福。
陆小拂难以置信地说:“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文雪说,“我会跟他白头到老,只是天各一方。”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天际,但天际被阻挡在窗帘之外,只有夜色无孔不入地钻进屋来。
仰着头的侧脸,线条异常清晰,纪优恍然觉得熟悉,随后猛然记起来,这是十七岁的时候他的样子,那时候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公开,没有外界的阻挠,也没有接踵而至的误会和不信任,
一切都太美好的悬在人生里,叫纪优连他一个侧脸的记忆都异常深刻,以至于往后五年里,只能一次次把人生回放,寻找他们相爱的蛛丝马迹。
纪优突然大脑针扎似的一疼,他双目放空跪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死死扣住了脑袋。
“嘶——”
好像大脑在重新改组重合,一块块零件敲碎了重新锻造,疼的他一瞬间闭了气去险些忘记自己是什么。
“啊......疼...”纪优痛苦地拿手捶自己的后脑,疼得两眼发昏,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在大脑的深处,仿佛剥茧抽丝一般缓缓抽除着什么。
虽然很缓慢,但无比强硬地逼迫他松开神经,放任地送出一些什么。
有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在商场里抱着心爱的玩具不撒手,又因为不可能永远留在商店,只能看着臂弯里满当当的礼物被一一抽走。
可是他已经死了,他什么也没有,能拿走什么呢?
昏昏沉沉的黑暗中,纪优迷迷糊糊地想,手指抱着头,因为过度用力扣出了一条条蛇似的青筋。
不能松手——!
纪优咬着牙,跟着意识走,只是隐约觉得他又要丢失些什么珍重的东西了。
说什么也不能松手。
大脑里传来的痛楚越来越明显,纪优用牙齿抵着舌尖,还是发出断断续续地、潜藏不住的痛呼。
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谁抵抗,也不知道在抵抗什么,自己又在守护着什么。
但他只是固执地觉得,这一次再松手,一定会失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文雪...文雪....”
仿佛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纪优哆哆嗦嗦地念起这个名字来,如果现在有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名字刻在手臂上,刻在身上任何一处肌肤上。
间或夹杂着他控制不住地痛苦的□□,但文雪的名字一直没有断过。
“我爱的...文雪,爱人..文、文雪。”
不知道念了多久时间这个名字,纪优的手越来越无力,他只觉自己的口并没有干涸,但有一个名字,渐渐念不出来了。
是什么呢。
纪优着急地要哭了。
“我爱的——”
一滴雨融入西湖如镜的水面,随后紧接着一片淅淅沥沥的小雨,千丝万缕地降落在这片大地上,杭州迎来了八月第一场雨。
“——是谁?”
第24章 (二十四)
终章:纪优自白
我叫纪优,优秀的优,优异的优,呃...女.优的优。
是一个志向远大、年轻无为、倜傥fēng_liú的青年男子,但是,我已经死了。
记不清自己多大了,可能二十出头,也记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了,勉强算个杭州柏原崇吧。
总之我死在一个比较好的年龄,这话听起来很恶心,但其实大有深意。比如很多人都会忘记男人也有最好的年纪,过了这个年纪,会有小肚腩,会有每天刮也刮不净的胡须,会不再吸引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