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嘿嘿笑了,指着他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梅子是那家无名馆这季新出的。说是用了什么秘方,与平日吃的不一样。每天就卖两百罐,抢都没处抢去。”
卫若兰惊奇道:“一个梅子还能成了精贵物件了。这么说来,我还得特意去谢谢他。”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本事,处处都寻得好东西来,”冯紫英嘀咕了几句,又问宝玉,“他到底去哪儿了?”
贾宝玉也摇头,无奈道:“我也寻不见人。昨日还去他家问今天来不来,谁想告诉说竟是病了。”
“病了?”众人惊愕,纷纷问道是什么病。
宝玉皱眉道:“说是受了惊怒之状,急火攻心,吐血卧床。”
“这么严重?!”
“也,也没有,我听到原也吓了一大跳。再细问过后才知好好卧床休养几日也便罢了。只是他既然躺着,我也不好硬闯进去。只想着到时再去瞧一瞧。”
听了宝玉的话,众人都道:“正是如此,到时一起去瞧一瞧也好。”
另一边王仁奇怪道:“不过是个没身份的人罢了,劳得你们这般看重?”
他与闻颐书不过见了几面,对这个人不是很看得上。只觉面前这些个人实在太看得起这个人了,“不过几罐子东西,瞧你们稀罕的……”
“既然是交朋友你管身份如何呢,这人有意思便成,”冯紫英无所谓地摆摆手,不愿意再多评价。只因王仁此人性格多古怪尖锐,瞧不起人的表情都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偶尔叫人有些受不了。于是忙止住这个话题。
又问了几句何时有空,何时上门探望,便也把这话揭过去不再多言。
两位朝廷重臣互殴打架之事也算是一件茶余饭后的好谈资,莫管是谁都要说上一二的。肃王梁机听说此事,不免嘲弄:“体统何在。”
说罢正欲不要理会,却听前头来报,说是献王府送了信来。
这临门一脚总会坏事的能送什么来?
梁机如此想着,便百无聊赖将那信展开,迎着光看着。不看倒罢,这一看倒惊了一惊。送来的信上写着的不是别的,乃是一件案宗——正是叫刑部两位大臣动手的那一件。再一看可看出其中门道来。
案子中的疑点,便是说那入室行窃的蟊贼不见所踪。可却有人目睹进入了平家坊的闻姓人家内。于是便道此家窝藏要犯,要捉人入狱拷问。但是汪直认为这一点荒谬粗糙,明言此乃草菅人命之举。这本是无可争议之处。
但案宗之上,却莫名其妙地提出一句:经东宫指点……
这话可真有意思,就差没明说是东宫命令捉人的了。梁机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有异,将那瞌睡虫给挥走,强打精神看了下去。直到看到其中提到那个闻家正是前扬州盐政之后,乃是忠臣之后,不该得如此羞辱之时,肃王殿下的眉毛狠狠一跳。
“也不知他哪里得的东西,”梁机将这案宗给收了起来丢到了桌上,冷笑了一声,“只管叫我出头呢,没胆的东西。莫非在战场上,他也这般没胆?”
但是这总是个机会,他不愿放过。可是肃王并不知道太子与闻礼有什么具体过节。终是不好捉着那打死人的七寸下手。事情如何还是要细细探查一番。如此想着,梁机便想到这几日与自己频频示好的甄应嘉。
只觉瞌睡便有人递过枕头来,立刻招人进来吩咐,预备去见见那甄应嘉才好。
且说闻颐书这几日在家休养,简直不要太逍遥。那头梁煜嘘寒问暖地看着,这头闻芷好汤好水地供着,就是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霸王——自在得一点病容都不见。
此时他正就着梁煜的手吃葡萄。晶莹的果肉在梁煜修长的指尖上递过来,闻颐书头一偏叼住。舌头偶尔扫过梁煜的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梁煜瞧他咬几口就咽下去了,无奈道:“籽呢?”
“懒得吐,”闻颐书随口抛出一句,往旁边凉榻上一滚,笑道,“放心肚子里长不出葡萄苗来。”
又趴过去,头靠在梁煜的大腿上,“你在看什么?”
梁煜道:“江南的回信。”
“如何了?”
“消息先放过去后,果真是闹起来了。几个盐商频频动作,与那扬州知府见了许多回。因无人可主持局面,已经把林海都请过去了。”
闻颐书哈哈大笑:“甄应嘉一定想不到,他刚到京城,我们就在他后院放火。不过他们请林海也没用啊,他得了你的指示大概会浑水摸鱼,或者火上浇油吧。”
梁煜也忍不住笑,勾了勾闻颐书的唇瓣道:“探花郎果真非同一般,只不过几句话就激得那群人只管跳脚。甚至连日后盐引不纳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们不纳,也不会叫别人纳,”闻颐书眯了眯眼睛,摇头晃脑的,“这一招引火上身用得极妙。扬州知府也就不会怀疑林如海是故意搅局的了。”
梁煜道:“他能明白过来,做起事来倒也利索。”
闻颐书笑而不语,又说自己要吃葡萄。于是梁煜端过那水晶碗来,继续给人剥。正吃了半碗,便听外头来报,说是恭王还有梅喻芝前来探望,问闻颐书是否方便呢。
原本还生龙活虎地闻颐书立刻躺回去,装着虚弱的模样,掀着眼皮对梁煜说:“你去看一看,若是他们带着好东西来我就方便。若是两手空空,就不方便,叫他们回去。”
梁煜屈起手指敲了这纨绔的额头一下,对外面吩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