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从尽头的小门中走出了两位黑衣蒙面使者,径直来到了无归和白无常身前。
“通关牒。”
这两位穿着倒是很现代,黑色的常服,有点中西夹杂的意味。发型都是很普通的路人发型,应该也是公职人员。
张灯看着白无常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玉笏,在两人面前展示了些什么,他们便点点头,给无归等人让出了路来。
无归便扯动手里的锁链,和白无常一起,领着张灯进了小门内。
张灯眼见着小门内黑咕隆咚的,通道狭长,却只能瞎子摸象般被两人牵着鼻子走。他能听到自己的双足踩在空洞的石板上的声音。
无归知道他看不清四下的场景,便安慰她说道:“你还是不要看清比较好,这可不是什么极乐天堂,到处都有你可能惧怕的东西。”
就算是极乐天堂,想必到处也是这些东西吧。
不是说一者来自天堂,一者来自地狱,而是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人类无法理解的事物。自然会将其归为一类。
他们来到了“电梯”口,唤开应客梯后,三人进入了一个五面黝黑,宛如箱匣的巨大“电梯”中,无归将挂在一面墙上的楼层小牌翻转过来。
“哎呀,上头就喜欢搞这种中西兼并的调调。搞也搞不好,总感觉像四不像。”无归在“电梯”中嘀嘀咕咕,“怎么还不动呢?”
言毕,他拉了拉一边的挂绳,见似乎没有反应,便狠力一拽。
只听从梯井深处,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哀鸣。接着,木板后就有东西“咕咚”地撞了一下:“勿急,就来——”
电梯猛地一震,接着就被“提”了起来,并缓慢的往下层移动而去。
不对。
电梯并不是竖直向下的,而是以一个平缓的速度,往斜下方运动。
张灯从来没坐过这种“电梯”,不由得僵在当场。他看着站在自己边上的两人,想从他们脸上得到一点提示。
两人并未理睬他,而是正襟危立,似乎站在一个很严肃的场合里。
无归瞥见了他的神情,便压低了嗓音对他说:“下去跟你讲。”
这还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了?
※※※
一段时间之后,三人总算从“电梯”中出来了。
这一层上的工作人员颇多,周围也点有灯火,较之上层竟是亮堂了不少。
无归的脚步因为人流而慢了下来,于是他悄悄放慢脚步,与张灯并排,并低下头来和他说:“那是相柳。”
嗯?张灯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很熟的名字。
“你没听说过相柳?就‘雄虺九首,鯈忽焉在’的那个?”
张灯摇摇头:“《诗经》吗?”
无归一时语塞。
“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人文化水平那么差。”他挠了挠头,“相柳是蛇身九首人面的妖物,冥司这只可是个几千年的老妖精,为了修为自愿为冥司干活的。”
无归摆摆手:“不过他太大了,这里也没什么特别适合他的活,于是就让他当了楼层搬运工。平时他就用脖子下的挂钩把有人的盒子拎起来,带到别的地方去。”
整个冥司高楼原本是一座巨山,整体使用溶洞构成,并在内部中空的基础上引入了生物电梯,不得不说是个很有意思的设计思路,张灯默默地想。
张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九首蛇身的妖怪。
三人又走了百十来步,前方层顶陡然升空,眼前豁然开朗。这便是进入了一处大殿内。
张登远以为自己会看到重重叠叠的审判员居高临下地看自己,但没想到大殿内也是一派鸡飞狗跳的场景。
判官们头戴一顶小官帽,上有一个“判”字,正在各自的文件中上下翻飞,忙的不可开交。
这些人脸色苍白,各有不同的面相,但无一例外看上去都很疲惫。
无归解释道:“第十殿是掌管生死轮回投胎转世的,所以自然比上面几殿都要忙些。你看,每天都有人出生,不仅仅是人,还有阿猫阿狗,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昆虫,这些都多少需要经过判官和阎王的审理。虽然现在有了筛选标准,可以粗略归档,但详细工作还是需要工作人员亲力亲为的,特别忙,几乎都没有休息时间。”
张灯从脚边捡起了一张文书,看了两眼,疑惑地问道:“就算你这么说,这上面的时间也不是死亡了立刻投胎的啊。”
无归凑过来看了一眼,对他说:“对的,毕竟出生率是要控制好的,所以不是所有死人会在死后立刻得到审判并前往奈何桥。大部分人还是要留下来一段时间,等待投胎指标的分配。有时候一纸判决要等很久,这取决于此人生前的品德。”
张灯想到了什么,忽然恍然大悟。
“所以那么多人会在生前捐款拼命做善事!他们是不是都相信这一点?”
无归点点头:“是的,你说的那些所谓的善男信女大多都相信这一套理论。但很可惜,这套理论不是这么运作的。不同信仰中对人品德的判断标准都不一样,我们也有不同方向的判官。以及做善事,如果是为了福报去做,往往收效甚微,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有所求,而做真正的善事是需要动恻隐之心的,大到为家国牺牲,小到为路边的动物哭泣,都可以算进去。”
张灯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又觉得他根本是在鬼扯。
然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