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血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乱葬岗中,多的是新鲜的血液还未凝固的尸体,别的不说,就在刚才,还额外补充了两具好材料。
接着,乱糟糟的对话声传来:“薛天纵肯定向前跑了,我们继续追!薛天纵重伤至此,我们只要严守边界,不叫那些秃驴混进来接应,谅其插翅也难飞!”
之后声音也是不见。
这一回,薛天纵耐心地呆足了两刻钟,直到耳中再听不见一丝可疑声音,才与计则君自尸堆中出来。
计则君连忙撕下干净的衣襟,想要帮薛天纵包扎伤口。
但白布刚一接触伤口便被鲜血染透,薛天纵神色冷淡,推开计则君的手,只问:“你为何在此?”
计则君解释道:“我是为剑宫带队师兄来的。当日明如昼追杀我们,关键时刻,带队师兄将我推开,自己留下断后。后来我听说明如昼把他抓住还将他折磨而死,所以过来看看,看能不能替他收尸。”
薛天纵一默。
“丛剑生。”他淡淡说,“他叫丛剑生。”
计则君轻轻应了一声:“剑生师兄……”
薛天纵:“我有一事拜托师妹。”
计则君诧异问:“何事?师兄尽管说来。”
薛天纵:“师妹如果先我一步出去,请帮我带三个字给掌门,就说‘齐云蔚’。”
他一一念来,字字低幽,声声彻骨,如存在炼狱里的遥远回响。
计则君陡然一惊,脑海中一时转过许多自己曾听见的剑宫秘闻!
夜更深了。
但前方的路还要继续走。
薛天纵对计则君说:“待会我强闯关防,吸引燧宫注意,你趁势离开即可。”
这个计划十分简单,也十分好用。
只是未免凶险,有死无生。
计则君沉吟良久,道:“薛师兄如今重伤在身,若真行此计,风险太大。剑宫与落心斋本是同源,师妹倒也会一二剑宫剑招,不如由师妹伪装出薛师兄模样,吸引他们的注意,师兄趁势而走……”
薛天纵一口否定:“不必如此。”
说罢,他撇下计则君,径自往关防处走去,竟一句多余的解释劝说也没有。
计则君站在原地,看着薛天纵越走越远的身影。
那身影早被鲜血染透,拖剑在地,步伐也慢,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不像是去闯生之路,反像是去走死之局。
这是一个不需要人来救的男人。
计则君喟叹一声。
就算需要人救,他想看到的,大抵也并不是我,不是剑宫之外的任何一人。
然而她旋即一扬眉,柔美的面庞之上英气勃发。
但我要做的事情,何须你来同意!
丛剑生师兄救我一命,如今我也救他的师兄一命就是!
她艺高人胆大,心有决定,即刻动手,就在这乱葬岗中找到男子的外衣重新披上,并打乱头发梳成发髻,又将脸上随意抹点鲜血污迹,最后自地上找来一柄与薛天纵手持的三分相似的剑。
远远看去,又一“薛天纵”,活脱脱出现了。
血月当空,边防之前,人头攒动。
薛天纵出现之际,骚动顿生!
他的手掌已被刺穿,握不住剑,他便把剑绑在自己掌中,他堪堪抬剑,向那无穷之敌,又一声剑啸当空响起!
那剑光同样宏大,那啸声也如雷霆,还有一道仿佛是他的男声当空响起,自负傲笑:“薛天纵在此,我的头颅,谁敢来要——”
本来寻向薛天纵的人被这赫赫声威所吸引,立时朝那处冲去!
薛天纵身前立时出现一处空挡,赴死之路转道向生,他遥遥朝剑啸之处望了一眼,目光略有浮动,而后向前急掠,直冲而去!
孤灯独明,孤夜难眠。
晏真人得到了答案,他宁愿自己没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