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的师爷见太守脸色不对,噎下不解,一路往外跑去。
太守吩咐完,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
待师爷召齐官员,已经时过午时。太守领着召来的三四十人,直奔梨酒县,乌泱泱跪在官驿门口。
驿站门口的衙差乍见这样的阵仗,吓得
三魂丢了七魄。
“下官昀楚太守何承道,特率郡下官属前来觐见。”
夙丹宸听闻时,正枕在兰子卿的腿上,一口一口喝着喂到嘴边的粥。
“昀楚太守?他来做什么,还带来一大帮子人,难道他不知道我受伤了,需要静养吗。”
夙丹宸咽下小粥,湿漉漉的桃花眼中满是不解。
他何承道知道皇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伤,如何坐得住,今日才来,已是沉得住气。
兰子卿按下未提,笑着捏起青黛锦帕,为他拭去唇边残迹。后者从一开始的羞色不安到如今泰然受之。
“殿下的意思都听到了,还不快去回复。”
搁下清粥,兰子卿眼波淡去,向门口跪着的衙差道。
“奴才领命。”
衙差身子一抖,忙退了下去。
兰子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拿起一旁褐色圆滑的小瓶,柔声道:“殿下,该换药了。”
夙丹宸嗯了一声,乖乖躺下,俊颜闪过一丝尴尬。
兰子卿见他如此,唇边抿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唤来阿欢,将药瓶交给他跟着又叮嘱了一番。
“殿下,臣先行告退。”
夙丹宸松了口气,忙道子卿慢走。
目送那抹青黛身影退出房,轻声带上房门,方转过头,将脸埋入枕间。
三日来,子卿待他只有温柔可言。
温柔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床上卧了两三日,身体酸乏的紧,
还没来得及使唤阿欢来给他捶捶,便有一双莹白修长的手,轻柔着力道,在他颈弯处一下一下按揉。
他偶尔从睡梦中醒来,正口干舌燥,便有蓝纹底水杯递至唇边,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下。
抬起头看去,子卿坐在床头,面容不能再柔。
开始时,他心有顾虑又浑不自在,再三的强调这等杂事交给阿欢就好,何须他亲自动手。
子卿似乎全不在意,只道一句:交给旁人来做,臣放心不下。
自己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到今日,对他细致妥帖的照料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换了旁人反而不惯。
只有这换药一事,自己是万万不肯让他来做的。
开什么玩笑,自己伤处如此尴尬,若是叫子卿看见,自己日后拿什么颜面来见他。
好在子卿并未坚持,放手交给阿欢。
“嘶……你这奴才,下手也没个轻重。”
阿欢的手一重,夙丹宸疼的眼泪汪汪,
立时便怀念起了兰子卿的温柔。
若是子卿,哪里会弄疼自己。
“殿下被兰相照料惯了,自然要嫌弃奴才笨手笨脚,可是奴才怎能比得上兰相。”阿欢努努嘴,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夙丹宸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也不再追究,趴直了身体,任由阿欢在他臀间抹上清凉的药膏。
上完药,缠好绷带后,阿欢却未起身告退,脸上犹犹豫豫,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想说什么便说吧。”
夙丹宸半咪起眼眸,嘶嘶抽着气。
阿欢笑道:“殿下怎么知道奴才有话要
说。”
“你跟着本王这么些年,本王还能吃不准你的心思?”
阿欢面上一红,低下头不敢去看夙丹宸的脸。
“奴才手重,怕伤了殿下,不如让兰相来替您上药?”
夙丹宸睁开眼,伸手勾了勾指头。
“过来。”
阿欢不解何意,依言俯下身,谁知头刚低下,便吃了一记结实的脑瓜崩。
“殿下……”
阿欢疼的湿了眼睛。
“平日见你机灵,怎么这事上却糊涂了,那等狼狈模样,本王能叫子卿看见?”
夙丹宸双手交错在枕上,头抵着臂弯,不紧不慢道。
阿欢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忘了,他这位主子可是最要颜面的。
仔细一想,兰相对殿下的事样样上心,不肯轻易交付他人,唯有这件事上兰相并未多管,想来是早已看穿了殿下的心思,有意如此。
都说兰相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自己可算是见识到了。
阿欢张了张嘴,正待开口,却见夙丹宸已闭起眼睛,鼻息间发出匀长的呼声,便蹑手蹑脚的为他盖好薄被,退出房门。
第16章 师兄巫寒
兰子卿退出房后,便有衙差前来通禀,说昀楚太守和梨酒县令已在厅堂等候多时。
去了厅堂,一番寒暄后,各自落座。
兰子卿一眼看过梨酒县令桌旁的两件礼品,眼眸微动,缓缓喝着衙差端上来的茶。
“下官惊闻三皇子摔落下马,实在忧心不安,今日贸然提领郡下官员觐见,却不想打扰了三皇子静养,下官实在罪该万死。”
太守最坐不住,开口便是一通告罪。
他听得衙差传来的回复,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又因不熟悉三皇子的秉性,不知道那句话算是轻还是重,是怪罪还是问责。
心惊胆颤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去问一问熟悉三皇子秉性的人。
这人,自然是兰子卿。
至于梨酒县令,纯粹是被太守强拉过来,想着借着丞相对他赏识,说不定能套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兰子卿浅浅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