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贾小环这个孙子没人伺候,就是屁大点的小事;没错,贾赦方才那番话也绝不会是为了贾环,定是别有图谋的;没错,在贾母的心里,贾赦贾恩侯——赦大老爷就是这么心怀不轨。
“胡说些什么!你一个男人家,这后宅女人家的事情又懂得了什么?环哥儿身边没人伺候,还不是他那个姨娘作的孽,多少体贴细致的丫鬟都给撵走了,怪得了谁?你也别说他环哥儿如何,琮哥儿又能好到哪里去?镇日里黑眉乌嘴的跟个活猴儿一样,你倒说你那媳妇顶用,不知要多少人笑掉大牙了。”
贾母数落起大房这夫妇两个的时候,向来是不怎么留情面的,当下便说得赦大老爷面上无光。贾小环在一边立着,只当是看戏一样,心中也不免替这大伯父心酸。
哼,贾母如今这般看不上大太太邢夫人,那当初又是谁死乞白赖地定下了这么个大儿媳妇的呢?若说是大伯父自己,贾小环是十万个不信的,他能看得上姿容平平的邢夫人才怪。那这个荣国府里,还有谁能左右得了大伯父娶妻?也就是贾母他们夫妇两个了。
明明这么不待见的一个女人,却又偏偏要让大儿子将她娶进门当继室,贾母图的又是什么?难道她是脑子有些问题,有些自虐倾向?呵呵,那答案简直不言而明好么!
贾小环正暗自腹诽,又听见贾母不耐烦地道:“罢了,罢了,你既懒怠往扬州跑一趟,那便回去好生歇着吧。左右都是我那敏儿命苦,到了最后也没能见上亲人一面不说,身后连个祭奠的亲人也没有。便是我那可怜的外孙女,也不知要怎么进京来。唉,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下那么个不孝的,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疼死我了……”说到最后,又悻悻然抹起眼泪来。
以往她使这一招,贾赦不管情不情愿,总是要把她的吩咐接下的。毕竟,她乃是他的亲娘,若是他胆敢不应,那本就败坏殆尽的名声,怕就再也不能要了。可今儿的赦大老爷,却是出乎了贾母的意料。
“老太太既如此说了,那我这便告退了。原本嘛,我虽不曾任了实职,但到底头上顶着爵位呢,老二一个小员外郎出京都麻烦得紧,更别说是我了。难得老太太体恤老二的时候,也能体恤我一回,真是叫我都快摸不着北了。环儿啊,还不快点过来扶着大伯父,省得大伯父待会儿在自家府里迷了路,万一走到了荣禧堂可怎么好。”
贾赦说罢,便拽着贾小环的手,将人拉出了这间上房。倒也不是老爷他多事,今儿他这么顶撞了老太太,她还不知得发多大火儿呢。若是把这么个小家伙儿留下,指不定得被迁怒成什么样子。大老爷他心地善良,对这个恐将受无妄之灾的侄儿看不过,干脆将人给带走。只给那老太太留下贾宝玉那宝贝蛋,祖孙两个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第019章
贾小环满心诧异地被大伯父贾赦拉着走出了贾母的上房,紧捯着小短腿儿方跟上他的步伐。他仰着脑袋望着赦大老爷的背影,发现自个儿越发有些看不明白这位大伯父了。
整个荣国府,上上下下主子奴才约千余口人,最最在意这个家的,大概也就是他这位大伯父了。别的暂且不说,单说孝顺这一点,便是贾政那贾母的宝贝儿子怕也是比不上大伯父贾赦的。不说他有多没出息,有多浪荡纨绔,有多不务正业,他至少听了贾母的吩咐,偏居在荣国府的一隅。
如今,贾母都已经使出了眼泪大.法,嘴上也是软硬刀子齐出的,这便是出大招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贾母不管有什么吩咐,这位大伯父不管情不情愿,都应该一口答应下来的。
可今儿却是怎么了?
同样的疑惑,也溢满了贾母的心中,但同时充斥着的,还有不可置信和愤怒。这可真是反了天了!什么时候她这老太君说话竟这么不管用了,又是什么时候老大那孽障竟然敢对她这亲娘撂脸子、甩袖子走人了?!
贾母心里恼怒异常,却又摸不着贾赦出气,有心迁怒身边之人吧,跟前儿又只有个宝贝儿宝玉,她哪里舍得迁怒。可胸中堵着的这一团气,若是不发出去,她大概几天都睡不好觉。
“鸳鸯,给我吩咐下去,我这阵子身上不舒坦,日后便不要环哥儿来请安了。”舍不得贾宝玉,好在方才屋里还有个贾环,贾母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迁怒对象。况且,这贾环今儿对她也是无礼极了,来了不知道跪下请安,走了不知道躬身告退,端得是个上不得高台盘的。
而不叫贾环再来请安,这便是向阖府上下表情,她这位老太太算是彻底厌弃了贾环。可以想见的是,这本来就不起眼小冻猫子一样的贾环,日后怕是更是不会被府上的主子、下人们放在眼里,有的是罪给他受呢。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这当祖母的不慈祥,要怨也该怨他自个儿跟那贾赦。什么玩意儿嘛,怎么贾赦一拽就给拽走了,难道就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这府上是谁说的算?
贾母的这一吩咐,贾小环并不知道,知道了也只会鼓掌欢呼一声。他刚随着贾赦出了上房的院子,便见金钏儿便上前了两步。她不敢在大老爷面前放肆,只好冲着他使眼色。那意思便是,让他赶紧跟赦大老爷告退,然后随她回去给王夫人抄佛经去。
贾小环对那殷切的眼神视而不见,反对着金钏儿漏齿一笑,压根儿没有随她回荣禧堂的意思。他本就打算到过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