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却不管他们的诧异、震惊,纤细修长的手掌看似软弱,却稳稳地扣住贾政的手腕,让他用力挣了几下都不得自由。环爷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贾政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老脸。如今,他已经比贾政高了足有半头。
“唰”地一声,只见环爷手上一个用力,便将贾政狠狠甩开,让他不但摔在地上,还打个滚儿才坐住。看着贾政那狼狈的样子,贾环才算是真的笑了,摸出帕子擦了擦方才碰过贾政的手之后,随手又将之扔掉。那帕子好巧不巧地,正好飘落到贾政的脸上。
这一下,算是将深陷于震惊中的父子俩惊醒。
贾宝玉眼睛傻呆呆地在他老爷和环兄弟间打了个转,方如梦初醒般“啊——”地一声惊呼,忙不迭地跑到贾政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把人扶起来,口中不停地唤着,“老爷,老爷……您怎么样了,可摔着没有……”
回过神儿的政二老爷,颤抖着手指拂开那帕子,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贾宝玉身上,气得已经想要翻白眼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啊,那畜生竟然敢如此对他,对他不理不睬便罢了,竟然还敢对他动手了!
要知道,他可是这畜生的父亲啊!要知道,父者子之天也啊!
他怎么敢,怎么敢?
到了这会儿,政二老爷倒是想当爹了,只可惜啊……
贾政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上又摔得生疼,颤抖着手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贾宝玉亦是吓得脸色青白,一边为他老爷抚着胸口,一边眼含泪珠地四下张望,想要找个人帮忙。但他却不敢去叫贾环,实在是被方才的状况吓坏了。
这可是老爷啊,环兄弟怎么就敢这么对老爷,就不怕被家法处置么?
“你这人好生无礼!”贾环迈步走到离父子俩一步远的地方,脸上满是鄙夷地道:“先是向我摔杯砸碗的,我瞧你年纪大说不定是老糊涂了,不理会你便罢了。可你竟然还得寸进尺,言辞龌龊地辱骂羞辱于我不说,竟然还想要掌掴于我,你是个疯子不成?”
“什么你贾家,你荣国府的体面,你家的列祖列宗,跟我可有一文钱的关系?没错,我环官儿是个戏子,干的是下九流的营生,可这跟你又有一文钱的关系?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环官儿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你凭什么长口闭口地,就要打死我?”
贾环冷冷地睇着贾政,嘴里说着毫不留情地话语,直刺得贾政那张脸青了红红了紫紫了黑。环爷瞧着那川人变脸一样的脸色,只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直想仰天大笑两声。无他,几年来积攒下来的怨气,今儿算是一股脑地都发.泄了出来。
只是,这地方不是自己的地盘,怕是后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他却是不能太过放纵了。
这边厢,环爷认为自个儿已经手下留情、口下留德了;那边厢,政二老爷却是羞怒交加,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兴许是将一口淤血吐出了的缘故,贾政只觉得自己想要炸了一样的胸口舒服了许多,让自己不至于连话也说不出来。他颤抖着手指指点一下贾环,惨笑着道:“好、好、好……你个畜生啊,已经不知何谓羞耻了……你既以戏子这贱业为荣,你就不怕、不怕……”
还未等他撂出狠话,环爷便已经嗤笑一声,道:“不怕什么?不怕你贾老爷,还是不怕你荣国府?告诉你吧,我还真是不怕呢。既然你们是北静王爷叫来的,却也不知王爷跟你们说了没有,我如今可不光是个戏子,我环官儿如今是角儿,而且还是名角儿,更是被忠顺王爷看重的名角儿。你,能奈我何啊?哈哈哈……”
“得了,跟你这么个疯子没什么好说的。”贾环大笑了几声,将贾政悲愤欲死的老脸印在脑中,一甩袖子便往外走,只随手在院中拉了个小厮交代一声,“今儿既然不用唱戏,那我便先告辞了。”
贾环走了,留下一个得志便猖狂的背影。
望着这个背影,贾政气得一翻眼睛便厥了过去,贾宝玉心中却是感叹万千。
这位环兄弟真是脱胎换骨地变了啊!不光是容貌气质大变样,如今看着便连性格也大相径庭了。想当初,他们兄弟都是一样的,见了老爷便如同老鼠见了猫,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可如今环兄弟如何了?
将老爷摔个跟头不说,三言两语更是气得老爷吐血,然后就一拍屁股走了。啧啧,他真的是自己那个形容粗鄙、举止猥琐的庶出兄弟?!
心中诧异迷惑之余,贾宝玉并不想承认,他其实还是有些羡慕和佩服的。
同样望着贾环背影的,却还有旁的人。
“溶儿,你这主意似乎行不通啊。”一身材颀长的青年站在北静王爷身边,轻握住他的手说道。这青年与北静王年纪相仿,眉宇间一派温文。
“我倒是未曾想到,这贾环对贾政和荣国府竟然如此决绝。”北静王任他抓着手摩挲,自个儿低叹一声,旋即又道:“不过却也不妨事,我自有别的办法。”
“原本我打算着,让贾政与他虚与委蛇,用父子之情收拢了他的心思,让他落在忠顺身边做个钉子。如今这父子情是用不上了,但不还有贾政在嘛。他恨贾政至此,心中又怎会不琢磨这报复,那我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