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的人当然都知道,一般新来的大人,都喜欢烧一烧三把火,四处走一走民情,顺便熟悉一下情况。但是大多数出门的时候,一般都是前呼后拥,战车开道,官兵护航,美其名曰巡视。
其实,这种所谓的巡视,一般情况下都会有事先通知,然后大人下去看看,无非是一种形势,并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徐茂先这么出去,他会不会是暗访去了?因此,很多人在心里各自猜测。
马车驾到驿站的时候,可谓是人满为患,驿站的周围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铺子,大都是小饭馆,茶铺子之类的,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家客栈,远一点的地方还有成衣店,杂货铺。
马夫将马车停在驿站的路边,徐茂先透过车窗,打量着这片浑浊的天空。几个穿着官差衣服的巡检府,在人群中时隐时现。
雅婧真的是坐官家马车过来的?看看时辰,早已经过了那该到的时间,可驿站周围都没有看到郁雅婧的影子。
徐茂先肯定,她绝对不会在这里,否则凭郁雅婧这样出众的容颜与姿色,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出来。
再去看驿站内的时候,有几个吐痰的正被巡检府的人抓住,徐茂先看到他们快速准备好铁链,等收了钱就立刻闪人。然后又静静潜伏在哪里角落里,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出现。
出口旁边的一家茶铺子里有人打架,好像是一个旅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把堆积在门口的杂物碰翻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
店掌柜吼了一句:“你他娘怎么搞的?”
然后就看到他气冲冲地跑出来,捡起某样东西试了一下。“东西摔坏了,你说怎么办?”
摊事的旅人也说不清楚,自己刚才无意中碰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东西都掉下来。现在东西摔坏了,茶铺掌柜要他赔,于是两个人就争了起来。
早在旁边几个推牌九的年青人纷纷站起,围住了那旅人,见对方不听招呼,几个人便围攻起来。于是茶铺门口吵吵闹闹的,招来了很多看客。
徐茂先看着这些,摇了摇头,这江州驿站还真乱,比之当年的柳城縣,有过之而无不及,太不像话了。
方俊一直在观察大人的表情,看到徐茂先摇头,心里就暗暗记下了,知州对这里很不满意!
这时,方俊身边落下一只信鸽,他悄悄地接通了笺条。笺条是江州典狱发过来的。“李主簿,徐大人今天有事外出吗?”
方俊当了一年多的知州主簿,自然知道杨文开发笺条的目的,他看了眼徐茂先后,悄悄回复道:“没有,就在城里转转!不过,驿站的治安好像不怎么好,你自己要不要来看看?”
怎么又到驿站去了?
那地方人来人往的,三流九教的人都有,而且也不好管理。杨文开当了几年的江州典史,当然知道驿站这地方是什么鸟德行。
以前的时候,有人也提到了这事,他也派人抓了,但是没过几天又恢复了原样。于是他便把烂摊子丢给了巡检府的人。
没想到巡检府也挺会抓收入的,他们治安不管,只抓罚银。说什么为了不让某些人有伤风化,凡是吐痰者一律罚银,这才有了驿站现在的这批巡检府官差。
听说徐大人去了驿站,杨文开便叫苦不迭,驿站一直是他的痛处,以前老知州在的时候没少挨敲打。难道新来的知州大人,又要拿驿站开刀?
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巡检府官差,看到这边停着一辆马车,呆在这里很久了,一直没有离开。车上的人也没下来,他看了眼马车标识便走过来。
徐茂先今天本来是打算暗访的,到江州城四处看看,因此也没有坐知州衙门标识的马车。三角眼瞟了几眼,斜叨着一根烟带,用力拍拍马车的后门。
“干嘛干嘛!挡道罚银!”
老魏赶紧下车来到后门,看了这名官差一眼,道:“停在路边哪有挡道?更无从谈起罚银了!”
三角眼看到老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普通,便没放在心上。像他这样的人,估计也就一驾车的老马夫,可能是来接什么人的吧!
三角眼自然不愿放过这敲诈的机会,平时有些富贵的马车在这里停着,他们上前吓吓,称收什么挡道的罚银,人家也不会跟他们计较,老老实实掏银子。
收个几吊钱的,这对他们来说,麻雀虽小也是肉。一天收个百十来辆马车,收入也十分可观。
而且驿站这种地方,来来往往的马车太多了,一天都是不计其数。虽然不可能每辆都收到钱,但是能收多少收多少,反正这是外劳。
三角眼听到老魏不阴不阳的声音,心里就不爽了。
“像驿站这样的黄金地段,你挡道就是耽误别人的大事,你这叫损人利己,知道不?少哆嗦,罚银二两!”
老魏怎么说也算是个知州大人的马夫,要是换了以前,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只是有徐茂先在这里,他不敢造次。因为没有摸清楚徐大人的底,万一自己做过了头,引起反感就不好了。
但是又不能让知州看到自己这么软弱,老魏就瞪了一眼,道:“把你们巡检府的文书拿来看看!”
“文书?罚个银还要什么文书?那你去馆子吃饭,结帐的时候你还要看文书吗?”三角眼描了描车里的几个人,发现其他的两个人更年轻,估计也不是什么当官的。
这时,方俊看到徐茂先没什么表情,便猜测大人是不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