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先想了下,这事暂且不提,等下看看能谈到什么样的程度再说。
知縣带着大家在縣旧址走了一圈,这座横贯二里不到的小縣,一炷香就逛完了,然后知縣请大家到后山安置地坐坐。
进了安置地的会客之所,众人看到这里只不过是一间整洁的木棚,只有几条长板凳,中间摆着几张木板充当桌子。
一个年轻点的女官给大家倒了茶,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大阵势,今天突然看到这么多的大官,端茶的时候,手都有点发抖。
水是普通的水,茶是漫山遍野最普通的茶,这会客之所不大,徐茂先陪古管事坐下之后,其他的人就只有站着的份。
徐茂先叫了滕海和那知縣,让他们也坐下,以便了解情况。其他的人,几个重要成员,像王麟和黄丙辰则站在徐茂先身后,古管事从暹罗带来的那个随从,也规规矩矩矩在最在他身后,司徒百合没有过来,留在了府城内休息。
而今天的这件事情,由行都司太常院和仪制司,还有荆州城太常府全程记录。常婉儿和马蓉莲都在,还有不少杂役,扛着笔墨纸砚配合司乐,将徐茂先和古管事此行的细节,丝毫不漏的记录在册。
徐茂先和古管事听着知縣讲解縣里的情况,滕海在旁边也不说话,听到葵花縣的民生如此落后,设施与其他縣城完全是天壤之别,听得徐茂先都有些老脸发红。
以前没有下来巡视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他们的落后,现在下来看了之后,才发现荆州偏远乡下的生活,居然还停留在开国初期,兵荒马乱的那个年代。
于是他就想到,民生大计,光靠别人援助改变不了现状,关键还得自力更生,把更多的精力和款项投到实处。
他就悄悄对王麟下了指示,将这些问题记录下来,回去的时候好好核实一下,每年的兴建拨款到底有多少?这些银两,是不是都如实落实到了每个该用的地方。
在徐茂先与王麟悄悄交流的时候,站在后面的谷阳府户部郎中,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很不自然。谷阳府是个相对贫穷的府城,多山的丘陵地带,唯一一处平原,都给洪水冲毁了。
谷阳府地界,也是荆州疆域内最小的府城,整个县区呈一条狭长的落叶形,东西长不到四里,宽余不足二里。它的发展就是沿着以前的老官道一路延伸。
像治下这么一个贫困的縣城,要拿出更多的银子来扶持民生和兴建,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而且徐茂先在縣城呆过,越是贫困的地方,官员越是贪婪无德。
因此,他想叫王麟回去的时候查一下,有没有挪动兴建款项的乱象。但是今天不适合谈这个问题,只能一笔带过,暗暗记下。
大家在葵花縣呆了足足两个时辰,一行人就准备回谷阳府了。没想到刚刚出了会客木棚,来到下山路口的时候,有十几个縣杂役冲过来,一下就跪在徐茂先一行人面前。
他们也分不清哪个是徐大人,哪个又是滕海,只是听说今天有大官要下来巡视,他们十几个杂役就赶过来了。
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女官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已经快两年没有拿过俸禄了。还有几个男杂役,也默默地跪在一旁,虽然没有像縣女官那样哭诉,却表情哀默,一脸的生无可恋。
谷阳府户部郎中脸色大变,很恼火地看了知縣和縣令一眼,不是早通知你们,要做好縣里杂役的安抚嘛,怎么又出了这样的乱子?
听到那几个杂役在哭诉,知縣和縣令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是州令大人和古管事在场,他们又不好发作。这些人明明跟他们说好了,没想到还是半路杀了出来。
现在縣城都冲毁了,别说他们这些人,就连縣老爷的俸禄没得拿了,哪来的银两发他们这些杂役?
徐茂先朝几位跪在那里的杂役喊道:“大家都起来吧,我是代州令徐茂先,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听到徐茂先这么说,众人将信将疑。
这么年轻的公子哥,会是代州令?不过他们看到知縣和縣令都老老实实,毕恭毕敬地站在后面,连个屁都不敢放时,心里就相信了几分。
徐茂先就问了他们的情况,这些縣杂役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他们二十几个人,有七个是知縣衙的杂役,还有五六个是縣令衙的杂役,剩下的归门别类,没个衙门口的都有。
二十几个杂役中,老的有五十多岁,小的也是三十出头。徐茂先知道,在乡下的衙门里,这种杂役连官阶都够不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縣老爷说你是人便是人,说你是狗便是狗,无从谈起什么地位。
关系好一点,跑得勤快一点,也许五年十年之后,能跑个正式杂役,发你一套官服加身。关系不好,又不爱跑动的杂役,有人苦干一辈子,到头还是个临时的。
这些杂役俸禄比正式要低了不少,一个月也就三四十个铜钱,有的甚至更低。正是这样的俸禄,还被拖欠了两年之久,你叫他们这些人怎能不急?
听了这些情况,不等徐茂先开口,滕海就出来道:“我是谷阳府知府滕海,关于拖欠杂役俸禄的事情,我向你们承诺,将在一个月之内彻底解决,请大家放心地回去吧!”
大家听说知府大人都承诺了,一个个站起来,本能地退到路边。古管事看到那些因拖欠俸禄而拦路的十几个杂役,暗自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大明的百姓现状,还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