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工坊大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又是刚才那守门人,跟几个身着官府的人在顶牛,简森从窗户去朝下看,无奈地摇摇头:“看,你们的人又来了。”
徐茂先和王麟走近窗口,果然看到几个穿着督建府的杂役,正和刚才的守门这在大声争吵。守门这估计是听了掌柜的话,让他看到这些人不要开门,而几个杂役偏要硬闯。
他们在门口的声音很大,其中一个人道:“信不信,在我荆州地界上,老子用马车撞碎你这破门,你还得给老子乖乖地将马车修好喽!”
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得到了掌柜的许可,他们也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反而叫来了五六个壮汉,大家便守在大门口僵持起来。
刚才那个说话的杂役,把手一挥:“就不信老子今天进不了这门。”
然后他就冲上马车,猛得一甩鞭子,朝人家的木门疯狂地撞了过来。
衙门的马车,与百姓的马车区别很大,车头有两桅杆做保护,桅杆上有突出的铁锥头,一旦遇到战事,衙门的马车可以用作战车,所以撞破一道木栏门,倒也不是不可能。
砰——
一声巨响,督建府那辆马车的头部,把花旗商行的木栏门撞了个拦腰断裂,而马车前头的桅杆也断了,双方撞了个半斤对八两。
简森很气愤,指着门口的几个杂役道:“徐大人,请你们看清楚,那些人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撞坏了门不说,等下还要让我们赔马车,简直无法无天!”
简森是真的发火了,敢对徐茂先这样说话,徐茂先也看这些人太过分,这些衙门口里的杂役,平日骄纵惯了,还真是跟市井地痞没什么区别。
看来又是一群想在人家工坊里打秋风的家伙,新城这一片,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一番了,从简森口里得知,这些人是督建府的。
徐茂先让王麟立刻动身,把督建府侍卿霍启英叫来。
此时,霍启英正在衙门后堂看通文,接到王麟的招呼,顿时就慌了神。尤其是听说要自己马上赶往花旗商行,他就猜测着,是不是徐茂先也到了花旗商行。
最近他为新城这片兴建的事,很是头痛,因为款项的问题,他就向陈州卿请示了一下,立了几个名目搜刮银子。
以前的税收可以免,但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几套罚银的说辞,都是针对西洋工坊来的,主要目的是填补兴建款项被挪用的缺口。
也不知道,徐茂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跑到城郊来了。这件事要不要请示一下陈州卿?霍启英想了想,还是发传笺条给陈州卿。
陈州卿接到霍启英的笺条,就在心里暗道:这个徐茂先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什么事都要伸手,难道不知道新城那一片,是属于自己管的吗?
到底是年轻人,想当州令想疯了吧!
以前宋廷弼都不怎么插手这一块,他徐茂先不过是个排位第一的左州卿而已。上面又没有下任命的文书,他真把自己当州令了?
陈州卿心里发完了牢骚,便对霍启英招呼一声。“知道了。”
霍启英接到这三个字,当场就懵了。
大人这句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陈州卿没有任何吩咐,他还得赶往花旗商行,准备接下徐茂先的敲打吧!
等霍启英赶到花旗商行的时候,徐茂先正在会客厅里喝茶。门口的几个守卫,接到简森的吩咐,也不再与督建府的人争吵,任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徐、徐大人!”霍启英看到徐茂先黑着脸,心下就一片惶恐不安。
徐茂先就问他,这些所谓的罚银名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手里的那份罚银通告,正是前不久新立的一些罚银名目,简森见徐茂先要在这里发火,他就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没了洋鬼子更好说话,霍启英抹着汗解释道:“因为最近两年请进来的洋商,都享受免税三年的朝廷新政,而一些本地工坊,都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因此他们的情绪很大,为了均衡一下,彰显我荆州衙门的公允,督建府就新立了这些名目,这也是经过陈州卿批示的。”
说实话,徐茂先看不惯洋鬼子吗,这里面自然有民族情绪,心里默许敲一敲他们的竹杠,但总不能无理辩三分,要对事不对人,人家本本分分做生意,难道还错了?
徐茂先当时就很气愤,你们这么做,岂不是以前说过的话等于放屁吗?
请人家进来的时候,说哪里哪里好,哪里哪里优惠,等人家钻进了你这圈子,你们就一刀一刀地割肉,一直把人家买卖吃干抹净,无法生存,这算什么朝廷新政,简直就是比强盗还蛮横!
这不是在切洋鬼子的肉,而且在置整个荆州地界百姓的民生于不顾。其实徐茂先心里明白,他们的立这些名目,无疑是想填补某些空缺。
于是他又把简森叫进来,简森也是被他们欺负急了,反正州令也在这里,干脆就竹筒倒豆子,一脑古全说了。
他刚才去翻了一下账目,把去年光是用在孝敬地方官吏吃喝玩乐的数目统计了一下。徐茂先接到这账单,看到这上面五花八门的孝敬钱,有十天一次,有的一天多达四五次,有的是吃吃喝喝,有的则是直接拿银子走人,都是伺候什么户部,工部,还有督建府那些大老爷的。
每次的孝敬钱,都在一千到五千两不等,最少的一笔也有五百两。花旗商行在城郊新城这一片,算不上是最大的买卖,一年的孝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