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敢再睁开眼睛了,他怕一睁眼,一切又烟消云散了。
第192章
犬牙离开的这一周,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他身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行李,唯一不变的就是揣在口袋里的老鬼的手枪,被自己擦得光滑锃亮。
作别九万和北风后,他搭车在狼国兜兜转转,最后鬼使神差,竟荡回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一条街巷。
多年前他回来过,那时候这里还在施工,到处都是改建的横幅和栏杆,沙尘扬天,戴着工地帽子的工人布满了脚手架和升降机。
而现在已尘埃落定,大部分建筑已经建成。
过去窄窄的一线天住宅区,现在已经扩宽了三四倍,沥青路面崭新平整,两排的商铺也不再立着各式各样、高低不一的招牌。不仅商铺被租得满满当当,连绿化都做得有规有矩、有模有样。
如果不是这条街的名字没有变,他根本认不出来。
他从街道的一头走向另一头,花了四十多分钟,愣是没找出当年的杂货铺在什么位置。最终他从主干道绕开,问了几个贴着招租告示的房东,最终选在小巷里的一间小房子住下。
房子在二楼,出到大街步行只用十五分钟。虽然房子很小,但至少有水有电有床。也不知是不是怀旧情绪,他一看这环境就喜欢,谈了十来分钟,最终把自己剩得不多的金币再掏一部分出来,在窄窄的小床上放了可怜的小包裹。
他推开窗户在外头抽了根烟,把裤兜里的那只蛇老板给他的手机掏出来。
他没有再找蛇老板,当然后者也没有找他。
抽完烟后,他下到楼底又走了几条街,一边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一边把那个手机和手机卡拆开分别丢了。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回到这里安顿下来。
他依然没有身份,依然过得很清贫,依然饥一顿饱一顿,依然除了浑身的力气,什么本事都没有。
可是那天他躺在小房子的床上望着黑一块白一块,偶尔还会往下掉腻子粉的天花板,觉得自己暂时不想再回到佣兵的队伍里。
他有点累了,还有点老了,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往哪里走,但大抵是过了在刀尖上走的年龄。
他不想死在战场上,也不想死在任何一个任务中。这些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可九死一生过后非但没让他无所畏惧,反而越发地让他愈发惜命。
他为黑羽死过一次,也算是无私了一回。
回头想想自己答应黑石挑战的那一天,想想自己进了牢房,把浑身是血的黑羽抱住的一天,想想他将大半金币掏出来,抛到台上的一天——他一点都不后悔。
是的,每一件因为黑羽而出现的意外,他都未曾后悔过。
这个人是上天赐给他的,那是磨难,但也是福气。他没有机会与任何人组成一个家庭,也没有父母,没有孩子,所以他能彻彻底底地为一个人奉献过,那就不遗憾。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借着窗外的光线看。
窗外霓虹闪烁,午夜降临,正是另一个世界苏醒的时候。闪烁的光线将他掌心的老茧和纹路打成五颜六色,甚至连纹路中的泥都没有放过。
犬牙用这一双手结果了很多人,而他现在不想再这样了。
他休整了两个星期,时不时就在周边转转,将最后的积蓄用得差不多后,他找了一家杂货铺,重新做回了老本行。
每一天搬搬汽水和啤酒,分分泡面,摆摆货架,再送货,收货,开着大卡车隆隆地驶过门前那一条曾经的街。
没有人问他之前是做什么的,没有人问他为什么没有家人,没有人查他的身份证,也没有人好奇他身上的疤痕究竟来源于何。
他们只知道他出生在狼国,土生土长,躲过炮火,躲过硝烟。
那既然是狼国人,身上有点伤疤也正常。年轻而热血的时代,谁没打过几次架,混过几次名字都叫不全的帮会。
而现在年纪大了,玩不动了,所以老老实实干点活,踏踏实实过日子。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个圈,落叶归根,兜兜转转那么多年,犬牙又回到了原点。
这段日子他仍然会想起黑羽,想到了心脏的位置就会有点痛,眼睛也有点热,这种症状在喝酒之后尤为明显,不过还好,过了几个月,他也慢慢痊愈。
黑羽也和红毛、刀疤、白面、橘子店老板甚至北风和九万一样,慢慢地与过往的记忆拼成一块。
偶尔犬牙会坐在换租的小房间发呆,他总觉着帘子后面还藏着人,估摸着是黑羽找到了这里,就等着他发现自己。
但也仅限于想想罢了,帘子后面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以及一套他从二手市场淘的桌椅。他把老鬼的手枪粘在桌子下面,以防再遇到什么突发的情况。
而实际上什么都不会有,他心里清楚。
他已经走过了这一段了,而他的未来将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第193章
黑羽在犬牙离开之后的一个月才回来,回来时正巧赶上北风和九万准备撤离小宅。
他们要往象国去,大饼来了,他们得和老战友聚一聚。
本来红中也要来的,但部队突然把他征召回去做训练官,不得已他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红中永远都在战场上,他好像根本没法戒掉火药的味道。大饼说他和红中混了几个月,但终究没能和他一起待下去。
大饼回到象国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