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曾经挖掘出一块石板,这块石板要靠人的生命力才能启动。启动之后配合建筑材料的榨取,可以将普通人的生命力转嫁到拥有某些基因特殊的人的身上,从而让他们成为特种士兵。
黑羽明白了,而他也在明白的那一刻,感到深深的悲哀——“那些基因特殊的人,就是部队里这一批新兵。”
黑石说是的。
——他们经过了严格的基因筛选,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类。让他们成为载体,接受其他人类的生命力,所产生的排斥性最小。他们将会成为狼国与蛇国的一支精锐部队,将分裂的狮国重新拼凑起来,甚至打下周边的小国。
“所以……你支持了这个计划,”黑羽觉得喘气有点艰难,他不得不停下,深深地吸一口冷风,最终说道——“是你杀掉了后来回去的战友。”
黑石说是的。
——狼国独立之后,其他小国也纷纷独立。狼国和蛇国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密,而流放岛是蛇国的军事基地,我们必须赞同盟国的计划。有一些战友不愿意接受,他们认定流放岛是反人类的存在。而他们也掌握了一些证据,知道得太多。
“我只有杀掉他们,才能守住流放岛的秘密。”
黑石说完,黑羽的耳朵嗡嗡地响起来。
眼前带领他们执行火药计划的队长就站在他的面前,黑石亲口说过反人类的进步即便再好也不该存在。可现在黑石却告诉他——是的,是他做的,是他杀的,是他支持的。
黑石是谁,一瞬间,黑羽竟说不出来。
他是那么平静地承认着这一切,就像说昨天的雨、今天的雪和明天的乌云。
狼国掀起的内乱,让狮国分裂。现在又是狼国掀起的计划,让狮国拼回来。
九年内战,四年外征。说出来不过是几个字,不消几秒的时间,可是过起来却是十几年的灾难,是国家和百姓被战火烧得不人不鬼,是九万和北风的背井离乡,是犬牙和红毛的流落四方,是黑羽的寻寻觅觅,跌跌撞撞。
黑羽不懂权势者的游戏,不能体会其中博弈的乐趣。那百分之一的强者要怎么玩才玩得精彩,是他永远也想不通、不愿想通的问题。
他唯一明白的是在这场游戏中他们都不是人,是棋子,是炮火,是射出枪膛的子弹,和炸裂时自己也一并灰飞烟灭的手雷。
他们为了成全强者的游戏,一个又一个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荒谬地为着某一个口号和信仰而战,可到头来一辈子也不会看到,他们为之奋斗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你要忏悔。”黑羽哑着嗓子说,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还没有流到下巴,就被冷风吹干。
他的头和心都很痛,为自己的盲目和战友们的死亡而痛,为当年的热血和可笑的抱负而痛,还为这一场闹剧的开幕和收场而痛。
“我读不懂你的世界,但在我的世界里,你要跪下来,向所有为火药计划牺牲的战友忏悔。”黑羽说道。
说完,黑石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黑石斩断手指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无论是被老蛇杀,还是被其他人杀。而现在,死神化作黑羽的模样来到他的面前,或许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宽恕。
黑羽开枪了。
他扣动扳机,后坐力将他的眼泪一点一点震出来。
他开了一枪。两枪。三枪。
枪口在冒着烟,热气腾腾。
黑石跪在了地上,鲜血在石板路上流淌。
黑羽把手枪垂下,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上还留着夕阳的尾巴,它慷慨地接收着每一记嘹亮的枪响。云层上深深浅浅,染着或浓烈或淡薄的红光。它扭曲着,翻腾着,像鲜血一样热烈又悲凉。
第191章
黑石终于倒下了。
他的面颊贴着冰凉的地面,只有从体内流出的鲜血有一点点的温暖。
他觉得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轻得能飘起来。
那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刻放松过自己,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背着万千负重。他磨破了脚板,压坏了膝盖,他承受不了那么多重量,所以到最后只能慢慢地爬。
可是现在他爬累了,不想再往前了。他待在大地的胸膛上,放任自己进入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没有噩梦的梦乡。
他看到了老蛇朝他走来,老蛇拿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说你喜欢我,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看到了父母朝他走来,父亲俯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母亲则张开双臂拥他入怀。
他们说别逼自己了,有的事你一辈子也搞不懂,你已经尽力了,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他看到了自己的卫兵走来,他说不要开枪,队长,你把枪放下,外面有人找你,他们……他们说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他还看到了黑羽,黑羽也朝他走来。
黑羽望着他,带点兴奋又带点焦虑地问,什么时候执行任务?执行了之后,我又会去哪里?
黑石说你去我家,我让父母认你做干儿子,我房间大,我把房间腾出来给你一半。
那时候他们真美好,美好得就像清水一般。他们那么年轻,未来那么遥远。他们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而路边栽满了翠绿的草,和鲜艳的花。
老蛇的女儿从小路的另一端朝黑石跑来,她跑到黑石跟前,抓着黑石的手,一边笑着,一边催促着。
她说叔叔你起来,太阳晒屁股了,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