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要归功于鹿妈,小时候关他惯反了天,然后才知道「悬崖勒马」,晚了也要硬拽回来。挑食可以,但不能浪费,这是规矩。鹿今答应后发现中了计,鹿妈专门挑他不喜欢的菜做,还让他看不出来却能吃出来。
如果换做其他小孩儿,嘴一咧闷头哭就能过,但是鹿今打小就乖,老实死了,答应过的话一定记住,然后履行。
「反悔」这个词,在他的字典里找不到。
傅钰这边撂下筷子,抽了两张纸擦嘴,小老实鹿今开口了,问他:“你吃完了?”
“昂,完了。”傅钰满足道。
“菜还有。”鹿今拿眼指了指菜。
“恩,有啊。”傅钰打了个饱嗝,伸手倒了杯茶,端起来喝了半杯,然后身子往后一靠,竟然歇着了。
鹿今眼睛不眨,说得理所应当:“那吃啊。”
“啊——”傅钰面上有些惊讶,看看他再看看菜,忽然一脸纠结,说:“可我……吃饱了啊。”
“你吃饱了,但是菜还有。”
“……”
傅钰半眯着眼看他,对视了十几秒,打了一个响指,回头去喊服务员,“您好,这里打包。”
两人从店里出来,外面的夜色已全黑透了,抬头看不到半颗星星,大概都偷偷躲进了云层。
分手时,鹿今停下准备道别,却发现傅钰没停,还提速超过他,回头笑嘻嘻地说:“鹿叔不是让我住下么。”
鹿今看着他远离自己,一点一点靠近单元楼,突然疾步追了上去,“他只是建议,在我害怕的前提下,然而我不害怕。”
傅钰睨视他,“你确定?”
鹿今一脸冷漠,“确定。”
傅钰状似地点了点头,却转身继续走,赶他说话之前先说了,还在你家,作业还没写完呢……”
结果呢,等写完了也差不多该睡了,到那时鹿今也不会往外赶人,因为他已经困得打晃儿了,还剩些精神督促傅钰洗澡。
鹿今的床是标准的双人床,一个人睡绰绰有余,还能搁上面打滚儿。两个人就勉勉强强,伸个懒腰都不敢,怕不小心打到旁边,把人给捅醒了。
而这个傅少爷睡觉极其不老实,家里两米的床都不够他折腾,早上起来枕头被子掉到地上,这种情况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但是自从和鹿今同床,傅钰有了意外发现,发现自己睡的很老实,不是刻意为之,是他的潜意识,有个声音提醒他,旁边是鹿今。
他有起床气,踹人。
11点整房间黑了,傅钰从外面进来,感觉进了耗子洞,一步一步摸上床,手碰到了鹿今的小腿,被他立刻收了回去,反应像受惊的刺猬。
他压着喉咙低声笑,面朝着鹿今躺下,身后的窗帘不太厚,遮不住外面的月光,屋内透进一些亮光。
傅钰借着淡淡的光看他,不太清楚,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脸廓,打算睡前捉弄一番时,身旁的人突然出声,「晚安」二字传了过来,然后他侧过身平躺着,两只手整齐交叠,放在肚子上。
那声晚安吐字清晰,不是睡着后的梦呓。
傅钰悻悻收回手撩起发,又往他旁边凑了凑,脸颊擦到他的枕头边,触感绵软,一脸满足地闭上了眼皮。
早上下楼,地面上,汽车上,草地上一层白,傅钰眼睛看愣了,片刻咋呼起来:“卧槽,下雪了,今儿!你看下雪……”
“别嗷嗷了,那是霜,不是雪。”鹿今绕过他走到前面,回头看停在外面的自行车,车座也覆了一层白霜。
“这是……霜?”傅钰不相信地问,用手指蹭了点「霜」,凑到眼前仔细看,“可是这么白。”
“面还白呢。”
鹿今翻个白眼,下了坎儿,径自走起来。
傅钰还在愣着看着,回神看到他走了,抹去化成水的「霜」,拔腿追上去,瓮声瓮气地说:“真扫兴,竟然不是雪,这么多年没人告诉我。”
鹿今听着眉头一紧,下一秒扶额轻叹,在心里说:那是你傻,谁会知道竟然有人分不清「雪」和「霜」啊。
耳边是他不绝于耳的碎语,鹿今思绪突然飘到了别处,他记得自己6,7岁的时候,有一年下了特别大的雪,真如棉花套子一样,连新闻播报都是「暴雪」。当时他住在乡下爷爷家,早上一推门,眼前白茫茫一片,门口的雪有一尺那么厚,不清扫根本出不了门。本来那天他该回城里的,但是暴雪使得交通中断,进山的路也被封了,人进不来也出不去。有几个孩子坚持上学,走了几步,还没到村口就回来了。
鹿今第一次看到大雪,有点惊讶,过后就剩下讨厌了。他不是很喜欢雪,嫌它太白,太冷,一不小心就会摔倒,鞋子和衣服全都脏了,他不喜欢。在他片状的印象中,之前的雪都不大,太阳一出来,有个半天就化了,然后再个半天就干了。而那次看着一个星期也化不了,乡下山多且高,光照太少,还赶上那一周的天气是阴天,到周五才稍稍放晴,但也不确定,毕竟是一周后的事。
回不了家,鹿今在屋里踱步,急得头顶冒烟。
这时,奶奶拿来白薯干,让他别晃悠了。鹿今眼睛瞪直了,犹豫好久接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您别老拿这个馋我,妈妈不让我吃太多。”
虽然说得满口正气,眼睛却一直盯着白薯干,不易察觉地咽着唾沫。
“没事,妈妈听奶奶的。”奶奶让他放心吃,破了鹿妈的规定,甜食少吃。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