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痛感可以刺痛人的神经系统，可以将人从混沌状态中唤醒。

炮火接连不断地覆盖，整个阵地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倒嗡嗡嗡的声音，萧慕白将头从泥土中抬起来，抹了一把脸，这才能看见四周。

他的视线中一片血色，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染红了。

“排副，吴排长中弹了，怎么办？”有人在大声喊叫着，还在不断拉扯着萧慕白。但萧慕白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他那张脸满脸血污。

痛感消失了，仿佛有东西从身上掉下来。

“当啷”一声。

萧慕白低下头注视着脚下，一把五六半被炸毁了，枪管都不知飞到哪去了，只剩下后座部位留在那里，一只不知是谁的半截手臂挂在上面。

萧慕白一下明白了，他并没有受伤，没有被越军的122毫米口径榴弹炮弹片波及，而是被炸毁的五六半砸到了。

“这是大个子的手，他就在那里。”

三班副班长指着一边，萧慕白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入眼处就看到一滩烂肉倒在那里，已经不成一个人样，面目全非全身像筛子一样。

萧慕白认得他，一位憨直的东北大汉，全排全连个子最高大人，像铁塔一般的汉子，就这样倒在越军的炮火覆盖下。

三班副班长的眼圈红了。

“副排长，副排长！”

这时，耳边的嗡嗡声终于结束了，在三班副班长得了扯下，萧慕白总算听清楚有人在叫他。漆黑黑的夜里，伴着微弱的火焰，萧慕白看到两三个人聚在那里，想必那就是吴排长所在了。

连滚带爬一般爬过去，萧慕白赶到时，一班长扶着满脸血污的吴排长，吴排长这个萧慕白叫不出名字的战士，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越军的炮火很准，专找我军士兵密集的地方打，很不幸，吴排长周围的人比较多，他又在大庭广众下达命令，不成为敌人的靶子才怪。

虽然埋怨他不把战士当人看，一门心思往上冲，不过此时，即使是萧慕白，还是感受到一阵心痛。

这么短的时间，湖北佬、大个子、吴排长，一个个都死了。然而接下来，死亡的人数会更多。

看到萧慕白过来，吴排长暗淡的双眼突然迸发出一阵光芒，死死地抓住萧慕白的手，嘴里呜咽着想要说出一番话来，可是最终吐出大片的血。

吴排长胸腹被一块单片击中，血液不断涌出来，卫生员止都止不住。这样的伤势，在这里必死无疑，萧慕白都没法救他。

萧慕白知道他的意思，这是把一排交给他了。关于一排，这是萧慕白任务成功的关键，当然要紧紧抓在手中，于是他当即郑重的点点头。

然后，吴排长双手无力的垂下，眼睛闭上死了。

没时间伤春悲秋，萧慕白果断下达命令。

“四个班班长副班长清点士兵人数，看好每一个士兵，不许任何人掉队。全体散开，扩大间距，趴在地上通过丘陵区域，严禁快速奔跑。最后统计汇报伤亡人数。”

“传令兵，将我的命令传给所有士兵。”

这一刻，萧慕白掷地有声。

“排长！”

一班长瞪大着眼睛望着萧慕白，他不是笨蛋，当然听明白萧慕白的意思，这是要将连长的命令弃之不用，而改变穿插方式。

这无疑是抗命不遵，战场上是要被枪决的。

即使萧慕白的命令，会让一排极大程度减少战损，可是，这并不等于他抗命没事。王仕田连长为什么下令冲上高地，这可以缩短时间，在预定开战时间抵达攻击位置。

如果14军指挥部的命令没能完成，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萧慕白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是他只能这样下去，要不然，二连会在此战后战损达到百分之八十，全体指战员十不存一，士兵非死即伤，他都不可能例外。

“现在我是最高指挥官，按我的命令执行。”

萧慕白恶狠狠地瞪着一班长，两人视线交汇了一下，最终，一班长低下头。

“是！”

以权势压人果然是最容易的方式，毫不犹豫干净利落，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削尖脑袋往上钻。各班长都去执行命令，没多久，萧慕白改变命令的效果就显现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84年，文革时期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局面得到极大改善，我军各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短短的时间，在战术调整后，每个士兵都严格执行命令，互相只见间距扩大，因为都趴在地上躲避炮弹，刚才被炮击损失惨重的局面得到改变。

越军没了炮击目标，只能朝其他连排炮击，将近十门炮，落到一排头上的屈指可数。

终于，在改变命令后，萧慕白没有再听到凄厉的吼叫声，没有人再伤亡。但，其他的连排并不是这样，他们依旧损失惨重。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还在不顾一切向前冲。

萧慕白想兼济天下，然而他的职位并不允许，现在只能独善其身。听着四个班长的汇报，萧慕白脸色复杂。

“一班牺牲三名，重伤两名。二班牺牲两名，重伤两名。三班牺牲一名，重伤一名，轻伤一名。四班两名轻伤，无牺牲。”

死了七个，重伤五个，轻伤三个。谁都知道，这个时候重伤基本上只能等死，等同于牺牲。也就是说，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已经牺牲了十二个人，差不多是一个班的兵力。

每个士兵都是一条命，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