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心情很是复杂地道:“……哦。”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从爱好约着相好一块逛窑子的时大公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承阳阁那边的热闹已经散了,时逸之吃足了酒,拉我回去。行到半路,忽然抿着嘴唇情真意切地道:“唉,我说,你这些天都仔细着些,枕头底下放把匕首防身,算日子,一茬一茬的刺客要来了。”
时逸之把话说的关切,我立刻便想起,头些天陛下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那会,太皇太后看我的模样。那真是一双笑眼里藏了淬毒的刀,恨不能当场把我千刀万剐。
如今盛岱川在我手里死了个彻底,太皇太后指不定在背后怎么扎我小人儿呢。
或许陛下打定主意不放我回南边,就是为了让我时不时地到太皇太后面前晃荡几圈,给她添点堵吸引仇恨的。
人在愤怒时多半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更何况,现在太皇太后每回见到我,差不多都能怒发冲冠。
话说回来,时逸之料想的果然很准。
三日之后,五月初五端阳节,为给雅若小公主出气,永安侯被削了封号贬为庶民,小世子挨了八十大板,屁股肿成个发面馒头。听说永安侯为了表达愧疚之意,当天晚上抱着块石头效仿屈原投了护城河,最后被几个家丁用渔网捞起来的。
闹到后来,陛下适时象征性的为永安侯说了几句好话,搬出故去的神威皇帝做靠山,大家各退一步,永安侯被削了封号,但祖宅没有抄掉,看着依稀还有些日后会东山再起的意思。
自然,这些“意思”全是假象。陛下肯出言说那几句好话,完全就是为了在太皇太后面前表现出一种……“永安侯是朕的心腹,朕很心痛,但朕无能为力”的态度。
五月初六,小公主放话说谢璟缩头缩尾的不像男人,不要他做驸马,转头欢欢喜喜地缠住景郁书不放。
至于谢璟,他失了小公主的芳心,却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小日子过的十分滋润。听宫里那群小宫女讲,太皇太后见到谢璟错过雅若小公主这么个娇俏新娘子,心疼得很,正满门心思的想着怎么补偿。
没意外的话,太皇太后似乎是想把自己的一个外甥女塞给他。
要知道,甭管岁数大还是小,单按辈分算,太皇太后的外甥女可是和谢璟他爹一辈的。
有些福气,当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话本素材源于民间传说《薛仁贵与王宝钏》,日常啾。
第32章 三二
风朗云清日,悬梁刺股时。
不晓得时逸之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正事不做,非得一头热的教我念书,还扬言要我在一年之内出口成章。唉,成章?我也就成个筐吧我。依我看,人家孔老夫子都说要因材施教了,不是每根烂木头都能长蘑菇,时逸之啊时逸之,他怎么就死活不肯放我这个反面典型一马!
我爹昨天刚跟我放过话——对我和时逸之的这些个破事,他现在眼不见为净,一大早的就带我娘到小树林幽会去了。陛下一连几天没宣我进宫,想必正在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也是活该我落到时逸之手里,随着他搓扁揉圆。
正想趁空偷个懒,余光瞧着时逸之微微一笑,手里书册翻过一页,低头慢条斯理地道:“背一遍绿衣。”端的是一本正经。
时逸之就是有这种本事,甭管往常怎么胡闹,一旦手里拿起圣贤书,立马会现出一副文质彬彬的先生模样,不服不行。
但,绿衣是啥来着……?
我皱巴着脸冥思苦想老半天,硬没憋出声屁来,时逸之敛眸百转千回地看我:“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哦,原来是诗经里那个绿衣。我恍然大悟,遂磕磕绊绊地接着道:“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其亡……其亡……”
时逸之道:“下一句呢?”
天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我说的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我抬手揩揩脑门的汗,顺嘴胡说道:“曷维其亡,天地玄黄,秋收冬藏……”
时逸之额上青筋直跳:“是绿兮丝兮,女所治兮!见过背串的,没见过串这么远的!”
又串了么?我感到十分委屈,抿着嘴低声埋怨道:“我说我不背,你偏让我背。再说……再说我觉着秋收冬藏和曷维其亡这两句,还挺押韵的啊……”
时逸之摸着下巴冷笑:“怎么?敢顶嘴了?”
我忙道:“不敢不敢!时先生,咱打个商量,您别总让我背这种带绿字的行么?我都快绿透了……”
时逸之挑起眉:“成,背七月。”
七月……我单知道有句话叫一三五七八十腊,三十一天准不差,七月怎么背的?我揉把脸,便秘似的:“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刚背两句就卡住,想了又想,想不起来,我只得搓着手干笑道:“咳,七月,七月……诗经里的,我记得它很长。”
我说的实话,印象里,七月这首小诗格外的长。时逸之眼睛往下嘴唇往上的那块脸皮抖了三抖,刚想发作,被我一手按着脑袋压在桌上。
又是一波刺客,看时候该用午饭了。不是我要说,这些刺客来的也忒勤快了吧,连着两天没断,一茬一茬的真比摆饭丫鬟还准时。我叹声气,随手拔了扎在桌子上的一枚银镖,十指扣着活动两下,转头对时逸之道:“你等我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