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总少年装老成,看看痴迷电脑的文理,摇摇头,脸上写着——不可救药;瞄瞄装哑巴的眼镜少年,再摇摇头;转头瞅瞅号称“扫书机”,笑得一脸憨厚,憧憬地望着搜文网的大个儿,终于点点头,欣慰地说:“少年,额夜观天像,咱这几个,还是乃瞅着有点文人的希望哈,加油!”
程尘用力地点点头,握住了小胖的手:“我尽量!”我一定会小心地作孽,实践出真理,尽量不遭天谴撒!
一伙人嘻嘻哈哈,结伙去吃午餐。
自助餐一如既往地美味,自从上次值勤的学长劝阻浪费后,折总也收敛了些。偶尔还是忍不住多拿,也心照不宣地让大个儿来处理,程尘自然随手就打包悄悄递给了林良羽。
打包大约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林学长也悄悄地干活,从来不声张。
吃人嘴短,林学长对他们的态度倒是越来越好,有时还和大厨商量,偶尔藏几份红烧牛肉下来,就等折总下课享用。惹得折总大为感慨,没想到学长是这样乐于助人的好人啊!
只是照道理说吃了这么些日子大鱼大肉的小灶,怎么也得长点肉吧?可这位林学长眼见着越来越消瘦苍白。吃的东西都不知长哪儿去了。羡慕得女孩子们眼冒红光,恨不得揪他来问问减肥秘诀!
“哼!怎么吃都不会胖,他别是有病吧?!”于丽丝很不甘心,她妈妈从小就注意她的体形和仪态,吃的东西都得让营养师拉单子。本来以为上了学就能脱离苦海,想吃什么吃什么,没想到……妈妈竟然把营养师列的注重事项都交给了生活老师,四十七条啊!
妈妈咪呀!吃个自助餐都有眼线盯着呢!
“这你就不懂了,龙川什么品牌,餐饮那是重中之重,万一我们吃坏了,他们负得起责么?”文理边扫光盘子,边说,“别说大厨、服务员,连那些勤工俭学的学长都要做定期体检的,有病怎么敢往这儿跑?”
正说着,人群那头一声惊呼。离他们餐桌不远处,他们谈论的林良羽突然倒下了。
“哎呦!怎么了这是。”
“扶着点,赶紧上医务室。”
于丽丝惊呼:“这肯定有病啊!瞧他这么瘦,脸色白的,还晕倒了。”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大家没滋没味地赶紧刨完饭,好奇的折总已经去打听消息了。
“么麻达(没事),社是贫血。”折总回来时,午休都快结束了,他又悄悄说:“额看不太对劲,他胳膊上很多针孔,掩着不让人看,额偷偷看到咧!”
“难道他……吸毒?卖血?”文理好奇地问。
“不可能。”刘海举小纸条。
“是哈,也不像吸毒,卖血倒是有可能。”折总挠挠脑袋,又说:“哎!不对啊,甲组都成绩可好咧,有奖学金,能有勤工俭学名额的成绩更好钱更多。学生入学还要外调咧,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出身都能来滴。”
琢磨一会儿没头绪,也就甩手了,说到底这位学长跟他们也不是那么熟。
程尘没吭声,倒是打算课后去看看这位贫血晕倒的学长,怎么也算是“打包”之交了,人也不错,能帮就帮上点。
贫血,嗯!
学校超市买了一大包干吃红枣,几包枸杞、桂圆之类的干果,又选了些当季水果,程尘拎着东西上医疗室。
龙川的医疗室说是医疗室,其实占了一幢小楼,跟个社区医院差不多了,尤其是急症、外伤的初诊,特别有一手。
林良羽面无血色地躺在三楼的单间医护室里,程尘进去时,他正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想什么。
“身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程尘拽过把椅子坐在床头边,掏出只苹果,四下找找,问:“有刀没?给你削个苹果?”
林良羽迟钝地转过头,良久才抬手指指床头柜。
程尘找出水果刀认真地削苹果,苹果皮听话地连成均匀细长的弯弯一条,垂落下来。
他对别人的私事不是特别关心,他们之间的关系像这果皮般的浅薄,关注下对方的身体状况,仅此而已。
林良羽默默地看着那个苹果慢慢露出浅黄的果肉,突然低声说:“只是贫血。我没干什么坏事,也没去卖血。我知道他看到了。”
他慢慢卷起袖子,两条苍白瘦弱的手臂上都各有十几个针孔,疤痕深浅不一,有些显然是最近扎的。
“我有个妹妹,和他差不多大。”林良羽低声慢语地说,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透着空洞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