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 机器别乱开啊, 省点电!”领队叔叔对大家喊着, 并将陈秋糖叫到身边,把对两个孩子家庭状况的拍摄资料播放给她看。
五花没在家。据说是和同学去镇上的图书馆自习去了,她初三了,正在为中考而拼搏。五花的父母非常支持她,希望供她读大学, 甚至研究生。而大玉头则辍了学,她本就不爱学习,家里也觉得学不学习无所谓,反正她有对象了,不愁嫁。
陈秋糖看了,内心相当欣喜,毕竟大玉头终究和她不熟,只要五花过得好她就满足了。
“话说小陈同志,我们去拍摄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啊?领队怕你走丢了呢。”
陈秋糖连忙道歉。她深知自己的加入已经是给别人添了麻烦,不愿意再让团队中的工作人员为自己分心,不然以后可能就没有跟队的机会了。她要做到最懂事,才能不辜负杨正林的一番心意。她解释说,自己对这一带太熟悉,随便到山上去拍了点雪景。团队里的几个年轻人便叫着要看她拍的照片。
“全在这里了么?都可以看么?”一个小哥挤眉弄眼地开玩笑,“毕竟现在的孩子啊,秘密可多了。”
陈秋糖并没找到笑点,严肃地说:“都可以看。”
毕竟,叶从心和丁香的照片不在那个照相机里,而是用自己的手机拍的。照片上,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姑娘一脸兴奋,指着林间的飞鸟;后面的那个看上去弱一些,只顾着看脚下,一根手指挂在前面姑娘的羽绒服口袋上。满是苍绿色和银白色的世界里,她们染上了整张照片的暖色调。
陈秋糖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默默退出相册,站起来望着煤矿的方向。那个方向同样有陈各庄村。
其实她主要不是去拍雪景,而是去了陈大的家。她偷偷爬上墙,看到陈大坐在房中抽烟,不知为何,他的一个小拇指被截掉了。陈秋糖原本想抓紧时间再去看看母鸡大白的生活情况,也不知怎么就爬在陈大家的墙头,望着他好久。
“小陈同志。”
陈秋糖的肩上按上一只有力的手。她略有惊吓,回头望着队长叔叔。
“你的照片我看了,你不适合做新闻。”
陈秋糖挠挠头,“我没想做新闻啊。”
队长哈哈笑道:“那做纪实怎么样?你虽然没什么理论基础,一半的照片质量不好,但是啊,有表达、有层次。”
陈秋糖还不太懂,但总觉得自己被夸大发了,不禁一阵脸红。说实话,“职业”这个名词离她太遥远,她到目前为止唯一想过的就是当狗仔,还是多亏了叶从心那个死不正经的打趣。纪录片?她没看过,感觉也没什么人爱看。她的同学看的都是电影和电视剧——尽管那些情情爱爱的影视作品她十分看不下去。
“现在的纪实作品在进步。你看,《舌尖》、《我在故宫修文物》,这些都是大热的纪实作品啊,在年轻人中间很有口碑的。”
陈秋糖倒是不在意什么口碑不口碑,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做这个,可以不学英语么?”
队长哭笑不得,告诉她,不管做什么,英语都是要学的。看着这孩子瞬间沮丧的样子,队长心下可笑——自己这是急什么呢?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未来的路选择可有那么多呢。
……
叶从心和丁香开始着手进行起安全系统的安装和调试,首先的工作就是要麻烦矿上的技术工人,在叶从心的指挥下将各种传感器安装在巷道内合适的位置。国家规定,女性不可以从事井下劳动,说的是女性不可以实行开采劳动。然而有不少煤矿肆意发挥,将这条规定的意义引申为“女性阴气过盛,下矿意引发事故,不可以进入巷道”。所以,在大部分的煤矿工地上,没人会见得到女性的身影。
叶从心和丁香在技术工人和另一位旷工的陪伴下,穿着泛着泥土味道的工作服,乘坐黑黢黢的矿车缓缓进入巷道。煤矿工人们见了她们,总要惊讶地打量几眼——毕竟是难得一见的雌性。叶从心曾经跟队莫康下过井,丁香却完全是第一次,她安安静静地站在矿车上,因为直到头顶带着探照灯,而不敢兴奋地四处张望。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吓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身边人的存在。
每隔十来米就要安装一个传感器。她们下了矿车,脚下是漫过脚面的、混着煤土的黑汤,冰冷感透过陈旧的工作靴,包裹着叶从心的脚腕。这里很冷,空气也很脏,叶从心大意了,忘了带口罩。她知道自己经受不住多长时间,于是抓紧监督技术工人安装传感器。这巷道里的传感器接口,也是按照叶从心的要求留出的,她这番下井,主要就是查看接口是否合适。
查看的结果非常令人满意。督着工人安装了三个传感器的时候,叶从心的身体承受能力也即将到达极限。技术工人连忙请“叶工和丁工”上流动矿车离开巷道,剩下的体力活由他来完成。丁香有些不放心,她想让叶从心一个人回到地面,自己替她跟着技术工人安装,反正自己身体壮如牛。叶从心却不肯,一个劲儿拉着她上了车。身体再壮如牛,也不是这么毁的,叶从心心疼她,对她和对那些矿井工人,理所当然地双标了。
重见光明是件很幸福的事。当两人再一次踏在毫无积水的坚实土地上,她们才发现两人一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