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侍卫也红了眼眶。
段弘璟紧握拳头,深吸了口气:“继续说。”
兵丁声音颤抖,哑着嗓音道:“牛大人说,水位在逐渐上升,让大家不要靠近城西。若有需要,就绕过北城门去上游取水。”
段弘璟点点头:“放心,我们会注意。”
“还有,城里还有很多受了重伤的人,若是贸贸然搬动必定……但若是不管,他们也……”他抿了抿唇,“请问该如何处置?”
段弘璟点头:“放心。已经让人去制备简易的担架,一会儿就可以送过去。”
兵丁这才舒了口气,拱手告辞,转过身去还偷偷擦了擦眼睛。
段弘璟心里堵得慌。
李锦秋急促地喘了两口大气,捶胸大哭:“天啊!为什么要让我西宁百姓遭此大难?!我们做错了什么!”
段弘璟默然。
这几天,他心里一直饱受煎熬。
提前知道此事的他,能做的太少了。
他能打着行商的名号提前准备粮、药,能提前让大牛过来保全兵丁,却不能提前疏散人群。
是,他是可以仗着皇子的身份,找个由头把人赶出城。
事发之后,他甚至还能得些赞许。
但事过境迁呢?
最是难解帝王心,更难堵悠悠之口。
他将来要走的路千难万难。
他不能也不愿让他珍惜的人在为他饱受非议的同时,还要承受他任性的后果。
他已经做到他能做的了。
他掐紧掌心,如此告诉自己。
“主子。”
他回神:“何事?”
管着大夫队伍的荆芥荆大夫拱手:“伤者伤口大都沾染了尘土,需要用水清洗。我们自备的存水不多了,需要劳烦殿下尽快派人去取些水来。”
段弘璟点头:“我这边马上安排。辛苦诸位了。”
荆芥叹了口气:“大难当前,何谈辛苦。殿下如此大义,我等无法企及,只愿能略尽绵薄之力。”他也不等段弘璟回复,拱了拱手,转身回去继续忙。
段弘璟也不在意,转头吩咐听风去安排此事,想了想:“估计我们一时半会都得呆在这里。再安排几个人去庄子上装些碗筷、桶、盆等日常用品过来。”
听风领命而去。
不多会,几辆牛车哒哒哒离开此处,分别前往城北穆水上游和庄子。
从城门到此处,短短一路,都是脚步匆匆的兵丁或王府侍卫。
侍卫们已经做了一批担架赶去城里。
第一批缺胳膊断腿的重伤员被抬了回来。
这块暂时当做救援营地的空地,伤患逐渐多了起来。
一张张血污混杂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惊惧、恐慌、绝望、悲戚……
不知道从何处起,低低的啜泣开始响起。
“娘,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您……”
“死鬼,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啊!”
“阿慧,阿慧……”
“啊啊啊,我的儿啊……”
……
悲伤情绪止不住蔓延。
段弘璟扫了一眼剩下不到三十人的下人,有些在忙着给伤患清洗伤口,有些正给大夫打下手,还有些就着几个简易的炉灶熬着药。
恰好去取水的牛车回来了。
段弘璟看了看天色,想了想,站起来:“听风。”
听风过来后,他如此这般安排下去。
不一会,伤势轻些、还能走动的人,被领到一块低洼地。
各自取水洗干净手脸后,这些人被分到一些干净的棉布等,安排在大夫身边打下手。
稍微有些厨艺的女人则被集中起来,多搭了几个火灶,哼哧哼哧地开始和面、揉面。
另有几个火灶,则架上大锅子开始熬粥。
还有部分腿上带伤,却不妨碍行动的,则领了熬药的活,小心翼翼地给火堆添柴。
下人们这才腾出人手四处去收集枯枝木柴。
一时间,除了重伤人员躺着,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悲伤的情绪似乎也消散许多。
等庄子上的锅碗瓢盆到了,揉好的面也醒得差不多,直接上锅就能烙。
不一会儿,空地上空开始弥漫着粥香和饼香。
按照段弘璟的吩咐,跟着他过来西宁的大厨准备了好几个竹筐,或是装上灌满温水的水囊,或是码着厚厚一大摞刚出炉的烙饼。
一筐一筐,被抬上牛车。
驾车的下人鞭子一甩,嗒嗒嗒地就往城墙跑去。
余下的人,包括段弘璟、章朝旭、李锦秋三人,人手分到一陶碗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李锦秋捧着粥碗,看着坐在旁边静静喝粥的段弘璟:“殿下,其实您大可不必……”一块儿喝粥的。
段弘璟摇摇头:“无妨。那些个都是虚的,还不如让他们抓紧时间多救几个人。”
李锦秋鼻头一酸:“殿下大义。”
段弘璟苦笑,不再说话。
那厢却有人闹了起来。
“我也要吃烙饼,凭什么这个时候还让我们喝这稀糊糊的粥?”一个头上包裹着棉布的男人站起来,朝分粥的下人嚷嚷道。
“这里的所有人,除了大夫,都只能喝粥。”那名王府下人不慌不忙回道,“你若是不喜粥,也可不喝。”
“明明锅里还有饼。而且,”男人怒指林子那边的一队牛车,“我看到了,那里粮食多着呢。我们遭此大难,每个人都带着伤,还不让吃口饱饭吗?”
那下人不满了,捋起袖子就准备跟他理论一番,手就被压住。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