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阳和赵炳才晚上去物理兴趣小组,旁边坐着王亚辉。
听完课收拾东西,王亚辉的笔滚到了何景阳手边儿。
何景阳给他递过去,王亚辉随口说道“这笔还挺好用的,是吧。”
何景阳疑惑,“这我哪知道啊?”
“哎?你没发现我这根和关唯送你那根一样吗?就是颜色不一样。那天我陪他给你买的,完了觉得挺好看,就自己又去买了一根。”王亚辉笑着问,“生日礼物舍不得用啊?”
“哦,哦。”何景阳打了个哈哈混过去。
从他说好要带关唯回家却失言的那天起,就不再敢奢望关唯能给他好脸色,现在忽然听到竟然真得还有个礼物和自己有关,心情十分跌宕。
一想到关唯拿着礼物不知道该怎么送,最后只好自己收起来的纠结样子,何景阳心疼得要死,恨不得赶快抢过来,好让他舒心。
他跑回宿舍反插了门,里里外外一通翻腾之后,在关唯枕头下面发现了那枝笔。
何景阳捧着笔端坐许久,鼓起勇气,十分虔诚地在上面轻轻印了一个吻,把它又放了回去。
一周后,张飞回来了。赵武出去打开水说碰着他了,李杰听了起身往外走。
关唯看着李杰阴着脸出去,心里涌起莫名的不安。
他想找人说说,又担心自己小题大作,当然也无人可说。
等了好久,李杰没回来。
赵文赵武不知为什么打闹起来,碰倒了李杰的刻板,工具散了一地。
关唯烦躁地洗着鞋,听那俩人从地上捡东西,数了半天,“一、二、三、四……就是少了一把,你再到床底下找找,滚进去了吧。”
“没有,少的是最大的那把,要在我一眼就看见了,别是李杰自己拿走了。”
俩人商量着,关唯忽然反应过来,“少什么了?刻刀吗?”
“嗯。可能本来就不在……”赵武话音未落,关唯站了起来。
“你俩一个在宿舍等着,一个去教室操场随便哪儿,见着何景阳让他赶快去张飞那儿找我!快快!”
赵文赵武一头雾水,关唯已经飞奔出去。
他有一千个理由不愿意也不敢相信李杰是故意带着刻刀去找张飞的,现在却也只能一边跑一边拼命祈祷: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哪怕让何景阳笑话我这种时候还是离不开他,我也认了。只要李杰别出事!
他不敢叫赵文赵武去,因为怕自己预料错了,解释不清反而不好。
可凭他自己,万一李杰要做什么傻事,肯定挡不住。
李杰敲开张飞的门,愣了一下。
一周不见,这人仿佛变了个样,周身上下蒙了一层灰似的,没有了以往的光采。
“我一直等你来,给我说说李玉的事儿。”张飞给他拉了把椅子,自己斜靠在床头。
李杰的手在口袋里攥了个拳头,狠狠握了握里面那件东西,坐了下来。
“哥啊,心里种了一棵小树。”
李杰一直记着李玉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深情而明亮,象会发光的星星。
那是李玉被关在家里的第三个礼拜。
李杰中考完了。大中小学校也都快放假了。
为了李玉能在开学后回去上学,父亲让李玉把那个名字告诉他,他去找学校求情。
求也求了,打也打了,李玉软硬不吃。
“哥,你不上学了干啥呀?”李杰小心翼翼地摸着李玉背上被父亲用条帚抽出来的血痕。
“等爸不生气了,哥出去打工,赚钱供你上大学。”
“哼,大学不要你,我也不稀罕上。”
“不是大学不要哥,是现在在大学里的那些人不要。你要上大学啊,等你成了大学里的那些人,就让哥这样的学生继续上学,好不好?”
李杰听不懂李玉的话,他也不想搞明白“哥这样的学生”是哪样,他只觉得一向风光无限的在云州上大学的哥,忽然成了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在家呆着的哥,实在开心不起来。
“帮哥写封信,你开学了给到镇上寄出去吧。”
那是李玉被关在家里的第七个礼拜,清河高中马上要开学,李杰也要离开家了。
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父亲整天唉声叹气,李杰一开始心疼李玉,后来就成了不满。
“给你心里种着的那棵树写吗?”
“嗯。”
“那他呢?他还会去上学吗?”
“会。哥就是要告诉他我很好,让他能安心上学。”李玉的声音温柔起来,李杰却心生恨意。
凭什么犯错的是两个人,受惩罚的只有李玉?
“你写吧,我看到名字会告诉爸,让他去找学校。”李杰把纸笔摆好,凶巴巴地说,李玉眼里的光倏地暗了下去。
从李杰家往清河镇去的路上,要经过好几个村子,走几十分钟的山路。
从李玉上初中开始,就常常在周末领着李杰去镇上玩儿,一早下山,晚上回来。
一开始李杰嫌远不想去,李玉告诉他,山下有很多好玩儿的新鲜的东西,你都没见过。
等到李杰一一见识过,就开始期待周末了。只不过玩儿得太累,常常是不等走到村口就又累又困,十次倒有八次是被李玉背回去的。
直到李杰上了初一,自己敢一个人往山外跑时,李玉已经远在青中上了高三,功课紧张,又是大周末,兄弟俩相跟着回家也不过寥寥数次。
算起来很久没有一起走过这条山路了。如果当时我答应帮他寄那封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