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他进宫能有什么急事,多半是顾连卿那厮又要作怪。尹修又一摆手,“那便先请徐公公用些茶点,就说我在娘这里还有要事,等这边完事了我自然会随他进宫。”
徐毅在尹府正厅等了许久,心中火急火燎,却偏生不能显露。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尹太傅,想要出口催问一句,但对着太傅那静坐时端正的姿态,愈发显得自个儿鲁莽,后又忍了回来。可心下记挂着皇上那一句“尽快”,此时当真是巴不得翻进尹夫人院中,将尹修揪出来带走了事。说来也怪了,尹公子分明今日过了午时才动身回的尹府,怎的这会儿天还没黑透呢,却又急着来接人了?
这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得!
与徐毅的焦急不同,尹修却在尹夫人房中用着糕点,一派悠然。
尹夫人手中又在继续绣着丝帕,“修儿,叫徐总管一直等着,怕是不妥吧,恐怕他要等急了。”说着,手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我自然不急,旁人若是急了,且叫他急着去吧。”尹修又咽下一块糕点,心下连连腹诽着顾连卿的腻味。你说这才分开半日,他连一顿晚膳都还没在家中用过,却急着叫他进宫!进什么宫!最好拖着他,拖到夜半宵禁,看你还怎么叫我进宫!
不知过了多久,正厅的徐毅已是等得焦头烂额,尹修这边也已吃的半饱,尹夫人剪断多余的绣线,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对尹修道:“修儿,莫叫人家等急了,这千层糕你包好了带着路上再用吧。”说罢,就着手中刚绣好的帕子,包了鼓鼓囊囊一小包递给尹修。
方才帕子展开时,尹修瞥了一眼,当即笑道:“娘,你这帕子绣错了。”
尹夫人一怔,“错了?罢了,拿给你包点心还想用多精致的帕子。”
尹修吃瘪,接过了糕点,一步三回首地同尹夫人告别。心中暗忖着,待他进了宫定要与顾连卿好好理论理论,凭什么他在家中才待了不过半日,却又要将他召回去!
还未至顾连卿的寝宫,便见他急忙迎了上来,将尹修上下打量一番。尹修被他打量的有些莫名,“怎么了?”
顾连卿笑笑:“没什么,午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遂拉着人进了寝宫,一刻也不愿放开。尹修原本想要与他理论的事,被他这么一打量,竟给忘了,夜半梦醒时才记起,恨恨的咬了会儿牙,又继续睡去。只是,后半夜这一觉却睡得半点不算安稳,说不清梦中是什么,只觉着有什么在晃动,耳边似有人声在嚎叫,想要听个分明些,却偏偏不能走近。
这样被梦折腾了半夜,至天明尹修醒来时,身上的里衣都被汗水浸的有些发潮。
醒来后,没了梦魇,眼皮却又开始跳个不停,这一个两个的,仿佛非要等一桩大事发生在尹修眼前了才肯消停。
后有野史记载:武帝元年,元月廿一夜,京都城东尹府走水,合府上下百余口皆不幸殒命。疑为仇家寻衅,然罪证不足,无果而终。
☆、 你还有我(一)
第五十三章你还有我
这一年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往年不等出了元月天气便开始回暖,这一年到了元月廿七夜里却又降了一场大雪, 铺天盖地降了整整一个昼夜。元月廿八一早,出了房门冷得人直打抖, 一边骂着这鬼天气一边回房添衣裳。
蒋钰辰时入宫,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 徒步入内,等行到了御书房, 发顶肩头便已积了厚厚一层雪。
“臣······”一踏入御书房门口,走到顾连卿的书案前, 正要行礼, 却被止住, “此处没有外人, 往后这些繁文缛节能免的便都免了吧。”
“臣遵旨!”嬉笑着应了, 便有宫人来为他除了貂裘, 稍稍一抖, 雪落了满地。
“这雪竟下得这样大!”顾连卿看着那落了满地的雪, 有些惊愕。
“皇上定是在这御书房待了许久了, 现下这雪可是一刻比一刻下得更大。昨儿夜里下了一夜还不算完,今早出门时尚算得上小雪,便没有带伞,谁知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险些看不清路,说不定, 等回去那会儿,一出宫门便能叫雪埋了!”蒋钰坐到一侧的桌旁,端起宫人奉上的热茶,饮了半盏,这才暖和了些。
“你说的未免也太夸张了些。”虽是这样说,顾连卿却离了座位,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果真风雪肆虐,眼中被模糊的视线不由得与记忆中某个黄昏的风雪重合。
“阿钰。”顾连卿将窗子关上,回身唤道。乍听见这有段日子没听着的幼时的称呼,蒋钰下意识应了声,却听顾连卿道:“桌上的奏折你帮我瞧瞧,若是没甚大事你便处理了吧。我去看看阿修。”说完,不等蒋钰做出反应,便进了一旁的小门,待他出来时,却褪去了龙袍,换了一身从前的衣裳。
看着他那一身月白色长袍,蒋钰忘了反驳,只问:“这是作甚?”
手上整理着衣摆,顾连卿回道:“阿修不喜欢我穿龙袍。”
“哦。”蒋钰指指他的发顶,“发冠是否也换一下?”
摸上发顶的发冠,与那一身龙袍相得益彰的明黄色泽,衬着此时的一身月白却有几分怪异,顾连卿将其卸下,黑发顿时散落下来。一时寻不到其他发冠,顾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