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整个实验室沸腾了,所有昏昏欲睡的研究员全好似打了鸡血,一群人从外面涌了进来, 有扒着仪器记录数据的, 还有一帮医生, 在旁边飞快地交换意见,开了场短且激烈的讨论会。
门口的卫兵队被惊动,小跑到实验室外站成一排,里面的医生看见,立刻对他们喊:“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尤其‘二代’以上, 你们没带屏蔽器,会对生态舱的精神网造成干扰的!”
领头的军官会意,一摆手,卫兵队在门口站成两排,背对实验室站起岗来。
这些人的军装款式与联盟军很像,却是一种奇特的天蓝色,看着不怎么像正经军装,肩章上的图案也是联盟军的“自由之剑”,可是仔细看,那剑和联盟军肩章上的方向是反过来的,透着一股诡异感——
这是流窜在八大星系间、最丧心病狂、最不可捉摸的一支武装力量,自由军团。
自由军团这支卫兵队领头人隔着实验室透明的隔离门,注视着里面忙碌的白大褂们,这时,楼道尽头,一个轮椅缓缓地滚过来,上面坐着一个老人——白塔的第一任负责人,哈登博士。
卫兵队军官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轮椅,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博士。”
白塔这位死而复生的神秘老人,看起来比两年前又老了许多,岁月在他身上几乎有些残酷了,那弓起的后背将他的脖颈往前压,让他像个脖子伸得老长的乌龟。哈登博士催着自动轮椅上前,摸索着对墙面上的对讲机说:“他突然有反应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这次运气不好,博士,公转靠近恒星最近点时正好当头撞上粒子风暴,受到了强烈干扰,由于当时预警损坏,设备正在维护,防护罩撑起比预期慢了0.01秒,我猜是因为这个,刺激了生态舱的自主防护功能,导致了精神网波动。目前我们还无法判断他这是主动反应,还是被波动的精神网带的,也难说是不是好事,请您稍安勿躁。”
卫兵队的军官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真的还活着?不可能吧?这也……太强悍了。”
生态舱里那人被捡回来的时候,只有一口气,胸椎粉碎,脊柱骨折,内脏严重受损,但很幸运,这一身的伤几乎全是物理性伤害,以当今的医疗条件,数天就能治愈。
致命的是他的大脑。
最早,医疗舱和医生都给出了相同的判断——由于精神网反噬,生态舱里面的人已经脑死亡。
后来这位胆敢直言不讳的医生和医疗舱一起,被自由军团那位喜怒无常的主人就地“销毁”了,其他人再也不敢说实话,只好一身冷汗地顶着死亡压力,装模作样地围着他检查,试图检查出一点人还活着的证据。
不料这一检查,他们居然真的捕捉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情况——那破破烂烂的生态舱上有微弱的精神网残留,虽然几乎已经完全崩溃,但其中人机对接口仍是连着的。
失去意识或者死亡的人,是不可能连着精神网的,如果是人机对接口是连着的,那么这个人一定还活着,甚至可以说,他有可能是有意识的。
可是那精神网已经“死”了,他偏偏又没有活人应有的反应,谁也说不准他是死是活。
他们治好了他的身体,用医疗手段维系他的各项身体机能,如果不出意外,他可以一直维系这个“睡美人”状态,直到几百年后身体自然衰老,波普崩溃。
但如何唤醒这颗不知死活的大脑呢?
自由军团最精锐的医生和研究员们通过讨论,提出了一套治疗方案,认为可以通过刺激他连着的精神网,试图激发他大脑反应。但这是有风险的,因为在这种未知状态下,那人就像薛定谔的猫,卡在生死之间。谁也不知道,一个微弱的刺激下去打破现在的平衡,他是会醒过来,还是直接断开精神网死过去。
而他们那位仿佛有史前医闹血统的主人林静姝,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拒绝了治疗方案,只要求他们保留身体机能,她有时候会来探望,屏蔽所有人,跟他独处五分钟。
她留下了一整支最尖端的医疗研究团队给他,干的却都是最基础的医疗舱和保姆的工作,似乎并不是很想让他醒过来,好像对她来说,只要他看起来像是活着,而她相信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就像亚瑟王拔出了石中剑,这是命运啊。”哈登叹了口气,缓缓地靠上椅背,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卫兵队军官,“请问你是……”
“您好博士,我是一名‘四代’,本来奉命在第七星系推广芯片,当年——七星系那场大战爆发前不久,我曾接到临时命令,前往第八星系,给林静恒将军运送一批机甲物资,送抵后,我又接到主人命令,暂停原本事务,隐藏在七八星系之间,原地待命,随时向主人汇报林静恒将军的动态。”
哈登“啊”了一声——经过两年的发展,现如今自由军团治下层级分明,每个人的身份和社会地位,都取决于他脖子里那枚芯片的级别,“一代”最低,目前发展的最高等级是“五代”,高级别的芯片携带者能通过芯片,不容抗拒地指挥低级别携带者,甚至一个念头就能让低级别者就地自杀,逼迫每个人都忠心耿耿,同时挖空了心思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