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可嘉口中的“他”指的正是那位友人派来的司机。
刘忠霖皱眉,段可嘉这一番话让他不得不做出如下猜测:“先生,这么说,您是准备只身一人潜入黄修贤的秘密据点?”
这显然不太|安全。
一个人太危险了。
段可嘉答:“不是只身一人。刘忠霖,我还有你在外面接应。更何况,我在黄修贤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心怀整个家族、畏手畏脚的人,以家族利益为先。在他眼里,我又怎么可能单枪匹马单独行动呢。”
刘忠霖苦笑,像是在感慨段可嘉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他向前走了一步,准备叫那司机回来。却又停住,转身平视段可嘉的面容:“先生。我妹妹昨天告诉我,她会一直带着您的梦想走下去。”
刘忠霖的眼睛比整个黑夜要明亮许多。
段可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替我转告她,让她继续努力,不要轻易放弃。”
“谢谢先生,那我现在就去叫他过来。”
……
程蔚识坐在黄修贤对面,靠着沙发靠垫,翘起了二郎腿,半合双眼,显示出一副萎靡不振的状态。
黄修宪点了一支雪茄,抽了一口,吐出一片烟圈,慢慢地说:“孟杭把前因后果都和你说过了吧。”
程蔚识闭了一下眼睛,算作点头。
“要喝点酒吗?”黄修贤替他倒了半杯威士忌,“这酒有些烈,正好适合你这样需要派遣孤独和忧愁的人。”
程蔚识没有拒绝,握起了杯壁,昂头一口饮尽。
印象里,他似乎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
味道辛辣,辣得他嗓子疼。
程蔚识喝完,脸颊不一会儿便染上了两道绯红。
但他没有醉。
这时,黄修宪突然朝他丢了一只手机。
这只手机是他作为钟非时联系他人的手机,不过已经没电了,处于关机状态。
程蔚丝摁着开机键许久,都没见手机亮起来,便放弃了。随后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从衣服下摆处塞了进去。
“真是奇怪。”黄修贤摇着脑袋,故作惊奇地“啧”了一声,“你说你好好的裤兜不放,非要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是为了什么?”
程蔚识注视黄修贤许久,不知怎么突然开了口,只是那声音比正常时要粗哑、干涩许多:“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口说话了,便想继续多说几句,然而嗓子忽然又像被什么异物堵塞住了一般,挤不出半点声音。
“是啊,重要的东西。”黄修贤叼着雪茄,忽然发出一声轻蔑的鼻音,“什么是最重要的呢。你看这附近那些村民,尽管贫穷、愚昧,但是很有上进心,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管不住叛逆期的儿女,就想把他们交给‘有经验’的学校管教。儿女们回来之后,果然老实了许多,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非常听话……”
程蔚识低着头,隔着衣服握住怀里的手机,大拇指已经被他按成了青白色。
“人的眼界决定了他们的上进心是否具有实用性。小程,你告诉我,什么是最重要的?你想继续让你未来的子女生活在这种贫穷与愚昧扎堆儿的地方吗?对,也许你说你并非愚昧,你的眼界比他们的更加宽广。可你的父亲也是这样,比周围人更加开明、眼界高、通情达理,可他的结局——”
程蔚识听不下去,他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朝地上狠命一摔。
“嘭”得一声,玻璃杯四分五裂,碎渣蹦到了角落去。
守在门外的人听到这声响动,连忙一拥而入。
黄修贤吩咐他们:“没事,只是碰倒了玻璃杯。留一个人打扫,你们其他人都出去吧。”
一个人按着程蔚识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之后立即被黄修贤赶了出去。
黄修贤两手分别放在头的两侧,以表示他并无恶意:“先说明,程空潜之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如果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也不可能让孟杭做钟非一年半的替身。”
程蔚识点头。
这一点他自然清楚。
他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