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尔娜当然是十分透彻地了解这批和田玉的价格的，而且早就精算好了它的价格与出厂价值。为了让对方给出更高的价格还能同时感到占了便宜，她采用了佯装战术。跟这种财大气粗直男癌的商业大佬打交道最大的秘诀就是装小女人装可怜，就一定能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押出更大的价格。如她所说，新疆地区是很不容易，可热尔娜实在是个例外。她的身家恐怕是罗伊所能想象的十倍不止。热尔娜只是随手抛出了一个普遍的幌子而已。

不过，果然如热尔娜所料，罗伊最终押出了超出她所预想的百分之五十的价格。

“爸爸，我去趟卫生间。”一旁的罗妍微微起了身。她对于商业会谈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感兴趣，就差打起瞌睡了。

罗伊看了女儿一眼，点了点头。

“这层没有，你坐电梯到十层。”热尔娜立刻亲切地补充道。

“谢谢您。”罗妍的眼睛又完成了月牙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包间。

过了不到十分钟，罗妍还是没有回来，罗伊却不以为然。可能是厕所难找，那么大个人，没什么担心的。

热尔娜在翻看着合同的时候，灵敏的鼻子突然闻到了一丝烟味，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四周。四周没有人抽烟。罗伊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资料，秘书王珊在聚精会神地用计算器计算着什么。

“你们问到烟味了吗？”热尔娜立刻问道。她的心碰碰地跳着，就像要炸裂了一样，充斥着不详的预感。

罗伊和王珊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嗅了嗅空气，皱着眉头异口同声道：“闻到了。出什么事儿了？”

热尔娜立刻当机立断地大步打开包间门，一阵浓烈的呛鼻子的烟味扑面而来，把三人熏得差点老泪纵横。当鼻子一触到那难闻的烟味时，三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罗伊的脸变得惨白，捏着纸页的手微微颤抖。旁边的助理王珊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着火了，快走！”热尔娜大喊一声，让罗伊和王珊如梦初醒。紧接着，热尔娜立刻返回来，将杯里温热的茶水泼到自己的衣服上，并用湿透了的风衣角捂住自己的嘴。

罗伊和王珊也纷纷效仿，顾不上茶壶里的滚烫的温度。三人伏着身子，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楼梯间，滚滚的黑烟让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后面，跟着一群顶层的工作人员，同样面露惧色。他们不知道是几层发生了火灾，只知道自己很危险。

“等一下，罗妍还没有回来！”罗伊突然绝望地大喊，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将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差点引起踩踏事件。

热尔娜拽着罗伊继续向前跑，白了罗伊一眼：“她肯定能自己下去的，她还在下面的几层呢。”确实，如果在高层都能安全逃离的话，在中层更是毫无危险。

“不行，我要去十层看！”罗伊被冲昏了头脑，像一个疯了的老人一样摸索着到了十层的楼梯间口。

后面的人潮向前拥挤了过来，熙熙攘攘。热尔娜无心再管罗伊的事儿了，毕竟跟自己无亲无故，自己找死就自己去，她加快了脚步。不过她打心底知道，像罗伊这种健全的中年男子，困在这火灾死去的可能性很小。能找到罗妍的话更是好的，毕竟——自己还是相当喜欢罗妍那种女孩子的。这种善良的人，怕还是活着比较公平。

经过七层，火势偏小了一些——大概八层左右就是火灾的源头。

人潮继续往下拥走，就像一群被猎豹追赶的羚羊。到了六层的楼梯口，浓烟还是熏得人眼睛疼，热尔娜听到一阵巨响。紧接着，便是一个尖细又熟悉的女声，充满了受伤的恐惧：“救命啊！”

热尔娜本能地揪了一下心，小腿发软了一下。没有女人是纯粹的铁石心肠的，更何况那个声音听起来如此的年轻与无助。烟雾越来越浓重，形势越来越危险，她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但——以自己矫健的身手，在全身而退的前提下，或许有能力营救那个无助的声音。于是，她匆匆躲开人潮，让出一条路，侧身由安全门钻到了六层里。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在黑道中是如何心狠手辣的。

卖文具与学生用品的六层已被稀稀落落的火焰包围，火星炸裂地噼噼啪啪，让热尔娜觉得好像回到了戈壁上的战场。到处都是明亮的火焰，明亮得活泼欢快引人注目，好像在刻意隐藏着火海下无边的危机。就像黑道中所有的宴会，明亮又埋藏着黑暗。

但现在可不是回忆的时间，那个女孩儿在哪儿？她鹰一般的眼睛环顾着四周每一个细节，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终于，在十米外左右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瘦瘦的女孩儿被压在倒塌的柜台下，双手死死地撑着地，凌乱的短发遮住了小小的脸，让热尔娜看不清那是个怎样的女孩。看不到脸又有什么关系呢，救人才要紧。热尔娜立刻像兔子一样奔跑过去，心砰砰地跳着。

“别乱动。”热尔娜双腿跨在那坍塌的柜子旁，肌肉紧实的双臂猛地一翘，就将柜子拨到一边，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那女孩感到了身上的轻松，立刻支撑着想要爬起来。但很明显，她的腿被柜子压得受了伤，恐怕很难迅速地站起来。热尔娜担忧地看着那女孩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敏捷地上前蹲在那女孩儿的半起的身前：“环住我。”

那女孩立刻听话地环住了热尔娜，同时用充满感谢的熟悉语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