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披火、棱角鲜明,这一纵刃直劈,傲气夹带着炽热,快得不及眨眼。
温皇身形一动,堪堪侧开,原本身后倚靠的树木瞬间开裂,一分为二,他本人的衣角也难幸免,赤焰舔上,燎出了小片焦黑。
“唉,草木本无错,赤羽大人这样大动干戈,可是在示意这一局要结束了?”温皇也并未客套,一掌探出,柔和之中暗藏着虎啸刚劲——而那分明空空如也的掌,却在半途中现出一柄奇锋,繁复犀利,“你方说,狼主的飘渺剑法只学到了七八分。那么今日,不妨见识一下十成的飘渺剑法,如何?”
抬眼再观那人,已经不复血衣,宽袍大袖,羽扇遮掩的面孔再度展露——银发披散,眉峰陡峭,眸中已是沛然剑意。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一时都忘了动作。
这人竟真的是——任飘渺!
——若说许多人的剑气是杀戮,那么任飘渺的剑中汇聚的,却是一脉逼人的灵气,正是因为臻于极致,几乎令在场的众人无论敌友都不免为之一撼——甚至有时你会忘了,他挥出的这一剑再高妙,造就的仍不过是一场杀戮。
这震撼的人包括赤羽。
“我,这一次,仍用剑一,”任飘渺话毕,剑势却未止,点刺而来,直取赤羽左胸而去,“破!”
赤羽亟亟撤步,握住凤凰刀左右开弓,与任飘渺手上那柄无双剑几番剧烈磕碰,以求化消其横冲直撞而来的力道。眼见数十次的旁敲侧击后却仍同愚公移山一般,根本难以撼动那沛然一剑分毫,赤羽暗道不妙。
这一式,任飘渺果然用了十成力道——其势来如破开天地烘炉的那极致一剑、纯粹自然却也原始野蛮,随着他冲来的步法,那气劲更狠、更难抗拒,笔直破面而来。
赤羽又退几步。蹙眉之间,心念陡转,停下手中的零敲碎打,竟上前踏了一步。还不待任飘渺反应,那凤凰已经在空中转了半周,用刀背的锯齿迎上无双。
一击而中,赤羽的手又向前一递,凤凰刀立时梳发般地一道道划过无双的剑身,发出了“铛铛铛”七声锐响。这一刀之后,赤羽袖子一翻,将无双剑向下一抹,向后一撤一梳,铮鸣不断,一刀一剑又是一番痴缠——这凤凰刀刃虽利,刀背却耸立着由大至小的七座山峦,本是极为坎坷不擅纠缠的,却生生被赤羽使出了柔韧的鞭术才适宜的“缠”字诀!
这最不适宜的法子在此时奏了效,生生将无双剑势扭转几番,化去了三分力,眼见后脚便要撤至溪畔,赤羽霎时反手扬起、霎时又用力劈下,直将无双卡在了凤凰刀背的山峦之间!
一“缠”一“格”后,这罡正一剑与柔韧一刀竟成五五之势,谁也没讨到便宜。二人口中都噙了新血,从嘴角缓缓渗出来。
“这一剑确实有十成力道,但是现在的你使出的全力一击,又怎能和平日相比?”赤羽道,“你占据先机耗尽全力才换得与我持平,接下来的攻势,你做好准备了么?”
任飘渺眯了眯眼睛,还未回答,赤羽的刀已经快一步地将刀背换作刀刃横扫而来,眼见无双不及动作,那凤凰透火几乎已经灼在温皇的胸口——却在即将抹上皮肉的顷刻之间,被一剑生生截住。
又是飘渺剑法!
赤羽看清来人,正是酆都月。
“果然是你,”赤羽刀势一收,“我确实想过任飘渺为何能如此放心地将还珠楼交予百里楼主,多半是因为有他的心腹在其中做牵制。本来你的表现荒腔走板,却患于一直苦无对证,不能将你拔除。现在你却自己站了出来,倒很是忠心于他。”
“我非是忠心,只是明辨利弊罢了。”
“那副楼主,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的选择,究竟是弊多一些,还是利、多一些!”
酆都月剑锋未收,赤羽话毕忽撤至溪畔石上高处向下俯瞰,百里潇湘见状了然一笑。
他与赤羽先前私下商谈好的信号——只要赤羽撤退,便说明现在命人围杀任飘渺,已经时机成熟之时。
瞬间的静默,让杀伐之地有了几分fēng_liú——此处有清流激湍,茂林修竹,前者在百里潇湘的身后,后者在他的胸中,只见他拂袖,上前一步:
“还珠楼众听令,现在——扑杀前任楼主任飘渺,叛徒酆都月,”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暗淡,仿佛随时都将踏入夜色,“阻拦者——杀无赦!”
这一声令下,赤羽俯瞰下方还珠楼杀手。
部分人马想也未想,立即将那四人围在中央牢牢困住。也有一部分人像是丝毫没有听见命令般站在原地。
剩下的则是眼神飘忽,步履踏出又撤回,似在犹豫。[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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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神弈子注:此第三类人,当导之?当杀之?
[112]如来七彩注:导也。
[113]神雁子:杀。
二十二 甲子正月记事[之五]
你说歧路我便选择?天生反骨你奈我何!
围困之中的任飘渺忽地抬头,看着远处的红衣人。
那人孤身立于巨石月下,本该是有几分寂寥的景致,却偏偏将腰背挺直,任夜风将长衣猎猎吹起,孤寂也孤寂出几分壮阔,好像一面旗幡,飞扬跋扈。
他想,这似乎不是自己第一次仰视他。
千雪出刀,罗碧出掌,酆都月出剑,将一众杀手纷纷拦至圈外,而身在圈内的任飘渺手中剑势同时运起,出手后,剑锋竟然未向东南西北任何一个方向破阵,却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