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叫千雪孤鸣睁开眼睛,那么竞日便会看到这人难得涣散的一双眼睛。
可正因为闭着眼睛,眼皮前被那人挡出一片黑暗,心中却反而看得更加清晰。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师父手底下教出来的皇裔,或亲或疏倒也有一批,可他根本认不全,却记得竞日孤鸣——毕竟,读书最差劲的向来和读书最好的孽缘难尽。
他做逃学书童在纸窗外向他的头丢石子——被那人不着痕迹地接住;他抽空给他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起初他捂着耳朵跳脚骂娘,久而久之却渐渐发现,原来比起抗议,自己在外面和藏仔温仔的冒险经历,才是堵他嘴的最好办法。
然后呢,他突然便不再是那个讨厌的、聪慧逼人的孩子,却成了个烦人的、体弱多病的竞日孤鸣。
再后来,他可以连着见他一个月,也可以一走就是连年不归。
如今他的书房仍然留着自己当年的罪状,那些攻击未遂的石头,一颗一颗。
而自己竟也这么鬼使神差地收着那个见鬼的破布袋,一天一天。
——只因为它装过那人准备的几块甜嗖嗖的栗粉糕。
我之于他重要么?他之于我重要么?
千雪想不明白。他只明白这个人该是自己最特别、最难概括的一个人。
如果说藏仔、温仔是自己的朋友,颢穹是自己的亲人——而竞日是什么呢?
王叔?朋友?同修?
都是,而又都不是。
这个问题想过很多次了,但结果,屡屡是他决定不再给这个人归类了。
——你会对他怎样呢?
如果用头脑不适合自己的话,不如用心试一试么?
可是——
他娘的可是什么,哪那么多废话,那就试一试呗!
千雪突然闭着眼睛笑了一下,随即竞日恍然听到他说:
“不喝药啊,好说……”千雪双手伸出,突然就按在了那人的肋边——那里该分别有一枚绒球的。随后,隔着布帛,指尖抹着暗绣,顺着肋骨一根一根梳理,缓缓地滑向那人最突出的胯骨。
就在抵达的一刹那,千雪猛然开掌,摁着腰便将人拥了过来:
“老子打算这样办!”
竞日暗自压下惊愕,却觉得身体一阵坠落,随即后仰下去,却未如预期般仓皇触地——落地的瞬间又被那人凌空一带。
千雪重重落在了雪地里,裹挟着竞日重重落在千雪身上。
底下的人眯起眼睛向上瞄准了一下,却见身上那俯卧的人慌张已无,眼中已经有了几分笑意,似乎是自己从未从他脸上见到过的——
鼓励?
他突然想,这回自己可以不用温仔、藏仔和狼崽的历险记堵他的嘴了。
他可以换一样。
新雪积了厚厚一层,躺上去倒不是冷的。
千雪单手锢了那人的头,嘴巴点在那人鼻尖,又极缓地往下挪到对方的唇上,虚虚地悬着。
竞日深吸了一口气,因无处支撑,正打算安置自己的双腿。
“跟你说,别乱动啊,我现在还只是沾花惹草,别一会儿演变成下肢思考。”
“小千雪你——”
——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