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到了火候再学吧。”
“什么时候才能到火候呢?”
“这你要去问乌谨呀。”
“晚舟哥哥到火候了吗?”
“差不多。”谷晴柔打了个呵欠,心不在焉。
“到了?我都没到,那我还真是永远也打不过他呀。”姚溪暮心急如焚,追问不止:“他真的到了?”
回答他的是在江晚舟十三岁那年来山庄挑战的一位剑客。
剑客自称楼十七,是江湖中有名的剑客,特地下了战帖,来找落梅山庄的庄主挑战。楼十七比起以往来挑战的剑客的本事确实要高一些,因为他不仅懂得剑法,居然还懂得奇门遁甲梅花易数,在山下走了一天一夜,他顺利的来到了落梅山庄的门口。
寒梅十二影组的剑阵也没能阻挡他,他将寒梅十二影的剑扔在脚下,大步走进了落梅山庄。
能够如此走进落梅山庄的楼十七,是近三十年来的第一人。
姚溪暮不知道他在江湖中多有名,他只知道楼十七的剑很亮,很冷,很快。楼十七站在梅树下,头发蓬乱,胡子拉碴,顶天立地,声如洪钟:“请落梅庄主江静深出来与楼某一战!”惊得枝上梅花簌簌而落。楼十七眼睛和他的剑一样的亮和冷。冷的让姚溪暮打了个寒颤,他站在楼十七的面前,不确定自己是否是楼十七的对手,但这并不妨碍他拔剑,楼十七看到他拔剑的瞬间,眼睛亮如寒星,犹如饿狼面对猎物,水蛭面对鲜血。
但楼十七并没有拔剑,他腾挪跃动,只是在躲避姚溪暮的剑锋。姚溪暮窥了空子,猛然侧身向前疾刺。他竟不避,鬼魅一般欺身而上,用两指捏住剑尖,双目炯炯,状若癫狂:“破晓,竟是破晓!”姚溪暮大骇,气息微乱,好在他练习云风诀已有时日,此时气随剑走,剑气徒然大盛。
这剑气来的凌厉,迫的楼十七不得不松开两指,旋身避开,只有衣角被割出一道极小的口子。
“你还不错,我不杀你。”楼十七住了手,神情傲慢,“我不杀无名之辈,速请你们庄主出来与我一战。”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庄主打呢?”姚溪暮很不喜欢他这副用鼻孔打量人的倨傲模样。
“杀了他,我就是天下第一剑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杀了庄主你也未必是啊,总有比你厉害的人吧,而且我也没听说我们庄主就是天下第一啊。”
“你懂什么。”楼十七不愿听他胡说八道,举步欲走。
“诶。”姚溪暮拦住他,“当天下第一的剑客有什么好处吗?你为什么要当?”
楼十七不理会他,信步往里走。
“你真的打不过他的。”姚溪暮是真的不解,“你的剑很快,但还不是我们庄主的对手,唔……”姚溪暮顿了顿,歪头道:“庄主一直在闭关,其实我也没见过他的剑法,但听你这么说那肯定是很厉害的了。你可以找我师父,不过我师父于剑法上算不上登峰造极,不如我晴姨,我晴姨的剑法你定是比不上的。”
“你晴姨是谁?”楼十七听得有他比不上的对手,顿时停下了脚步,双眼发光。
“我劝你快走吧,在山下好好活着不行么?真等她来了就来不及了。”
“她叫什么名字?”楼十七面色冷峻。
“谷……”姚溪暮环顾了四周,小声道:“谷晴柔,听说过吧?她很凶残的,趁着她还没有发现你,赶紧收拾细软逃命吧。”
“谷晴柔,她竟在此处?”楼十七闻言兴奋之极,忽而仰天笑道:“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哈哈哈哈!她竟然也在此处!我成名十数年,一直鲜无对手,七年前败于她手,之后我一直寻她想要重分胜负。这一次,她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杀了她。”他一把扯过姚溪暮的衣襟:“小娃娃,你当真不骗我?”
“七年前你败于她,她怎么没杀你?”
“知音难求,对手难觅,你才练剑不久,根本不明白对于剑客来说,遇到一个好的对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哎。”姚溪暮撇撇嘴:“没用的,这七年你的剑法大有突破,她也没闲着呀。我敢肯定你依旧不是她的对手,你不知道她的剑有多快,有多妙。像闪电,像山火,像蝴蝶和飞泉。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形容她的剑法。你就不怕吗?”
“怕死岂为剑客?我只怕无缘得见这样的剑法。”
“难道当剑客就为了到处找人挑战,随时预谋着杀人或者被杀吗?”
楼十七没有回答他,因为他重新兴奋起来,姚溪暮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江晚舟站在熹微的晨光中,在朝夕相对的时光中,姚溪暮毫无知觉,直到现在才发现江晚舟已经不动声色的褪去了孩童的模样,成为玉树般挺拔的少年。
晨光中的那一战,烙印在姚溪暮的脑海中。如同梦里的情节,江晚舟的每一个动作,细微的表情都如同静止的画面,一帧一帧缓慢地展现出来。
楼十七拔出了自己的剑,他的剑厚重沧桑,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浪子,每一个招式都带着羁鸟归林时的向往与倦意。
那是黄昏!姚溪暮终于认出了楼十七的剑,因为黄昏出鞘之时,他的破晓鸣叫不止。
人逢知音会鸣,剑遇故剑也不得不鸣。
黄昏和破晓出自同一个铸剑师之手,原本是一起的。